明朝錦衣衛!
“我們去抓刺客。”李密提出了自保的最佳策略。抓到驛館案的刺客,也就相當於握住了東廠的把柄,掐著彆人的命門,彆人自然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
隻不過,這一上佳策略的最大問題就是怎麼抓?
“我想會有人幫我們的。”李密說。
“誰?”熊廣泰問“難道是那個射箭幫我們擒住周立齊的人?”
“我想是的,”李密道,“首先,我猜測他是江湖上的人,此人既然幫我們擒拿周立齊,就一定知道我們是誰,我們要做什麼。正是因為我們的目的和他們一致,所以他才會幫助我們。”
“我們和他們的目的一致?”熊廣泰想不出來除了他們三兄弟外,還有誰會和他們的目的一致的。江湖上的人他也了解一些,但從沒聽過和六部及廠衛有關聯的人。過去尤其是南北朝和五代殘唐,武林中人常常與文臣武官乃至帝王將相有所合作,但本朝太祖開國後,以俠以武犯禁不利社稷的理由專門打壓乃至清剿過試圖以平民身份染指朝政的江湖人,所以現在江湖人真的是處江湖之遠也不憂其君了——尤其是目前這個看起來和他爺爺嘉靖帝朱厚熜有七八成相似的偽昏君、萬曆皇帝朱翊鈞。
熊廣泰重新抽起了煙,沉思默想,但還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對號入座。
李密勸他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思考誰是暗中幫他們的人,而是應當儘早想辦法尋覓刺客蹤跡,將其抓捕歸案。
“首先,如果季桓之那小子的猜測是正確的,王嫽所謂的婢女正是刺客偽裝的。那麼——”李密靈光一閃,道“二哥,我們上次不是抓了個暴雪坊的女刺客嗎,問問她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女刺客又一次被提出來丟進刑房,呈飛翔狀吊著,雙腳甩在後麵,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砂糖和蜂蜜,順著牆洞把雙腳伸出洞外,洞外兩名錦衣衛力士看著一隻老山羊,而那老山羊開始舔舐她的腳底板。
笑聲不絕於耳,刑房內外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用了一段時間刑後,熊廣泰問女刺客“我和李總旗已經知道了,那晚你和同伴刺殺的目標不是王嫽,而是她身邊的婢女,而且我們也了解到,那所謂的婢女其實是你們暴雪坊的成語。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告訴我們她具體是誰吧?”
想不到女刺客守口如瓶“我暴雪坊內部的事,怎麼能讓外人插手?”
“嘴還挺硬。”熊廣泰衝外麵人招呼一聲,兩名力士又放開老山羊,讓它不斷地舔女犯的腳底板。
“哈哈……”女犯先是試圖忍住,但這等劇癢哪裡是隨隨便便就能憋住了,她逐漸笑得臉都紫了,氣息都不均勻了。
熊廣泰抽了一鍋煙,對著木頭刑架敲掉那一整塊燒完的煙灰,又添了一鍋,點燃後慢悠悠地嘬了一口,吐出一個方形的煙圈。
“你不說的話,我就先抽四鍋,等抽完了再把你放下來——”接著他轉頭吩咐外麵的兩名力士“看舔差不多了就拿刷子再給她打一層糖蜜。”既然你嘴硬,那我也不不留情了,先把你折騰個半死再說。熊廣泰如是想著,在審訊桌後坐下來,優哉遊哉地抽著煙。
笑刑持續了一段時間,一股熱乎乎的液體順著女犯的大腿內側流了下來,因為她的腳甩在後麵,那股液體淌到膝蓋處便凝聚成水珠,滴落了一地。這真是笑尿了。
“哈哈——哈哈——我說、我、我說!”女犯人總算承受不住持續不斷的劇烈的笑,張口求饒了。
“停下。”熊廣泰聽到笑聲中夾雜的求饒聲,命牆外錦衣衛暫停用刑,而後問女犯“現在你肯說了?”
女犯告饒道“大人,小女子實在吃不消了,小女子寧願如實相告然後去死,也不想再受此等刑罰。”
熊廣泰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見她求饒也就寬慰道“放心,你又沒犯什麼大罪,隻要將你知道的如實招來,本百戶完全可以放了你。現在告訴我,那一夜你與同伴追殺的人具體是誰?”
“水星。”女犯說出了兩個字。
“水星?還火星呢!你真當我火星來的,什麼都不懂是嗎?拿個天上星星的名字來糊弄我。看來你還是笑得不夠——那老山羊呢——”
“大人,小女子不敢糊弄大人!”女犯急忙解釋“水星不是她的本名,而是綽號。”
女犯告訴熊廣泰和李密二人,因為暴雪坊從事的都是危險活動,所以在暴雪坊裡,所有人除了本名外,都有一個綽號,坊中同門大多都以諱名互相稱呼,而真名基本隻有總坊主、分坊主及親近的人才知道。而“水星”,正是那名假婢女真刺客的諱名。
“水星是小女子的師妹,她是一名天生的武學奇才,短短三年光景,就學會了暴雪坊內流傳的大部分絕技,極擅長潛行暗殺。我們暴雪坊結構簡單緊湊,最高的是總坊主,其下兩京十三省共有十五名分坊主,每名分坊主下有十個左右的點檢,每名點檢麾下又有十餘名職人,以上是正式做事的人。除了這一千五百多人以外,其餘的就是還未出師的學徒了,這些學徒大多孤兒或是被遺棄的孩子,因為無依無靠,幾個饅頭一碗粥就可以騙到暴雪坊來,進行嚴酷的訓練,最後成為兼具刺探消息及暗殺能力的機器。而水星三年出師,能力極強,所以才被授予了表明實力的‘星’、‘月’、‘靈’、‘影’四大字輩之一的‘星’字。她本可以做一方點檢,但不知為何她學藝完成之後,就在一次任務中消失了蹤跡。當時坊內都以為她失手死了,可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同門才知道她是來到京師,投入了東廠麾下。總坊主大怒,命我們將其擒拿回總坊,無論生死,活著的話就在眾人麵前處死,死掉的話便梟首以儆戒眾人。”
熊廣泰和李密二人聽罷敘述,仿佛有芒刺在背,都為天底下竟然還有暴雪坊這樣的組織而感到害怕。
女犯通過二人的表情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不免好笑“我暴雪坊不過是一幫生意人。與其他商賈不一樣的地方,僅僅是我們的生意是刺探消息和殺人罷了。要說真令天下惴惴不安的,反倒是你們錦衣衛還有那個東廠。”
被她這麼一說很沒有麵子,李密為了挽回一絲顏麵駁斥道“我錦衣衛是太祖皇帝下旨組建,到如今二百餘年,一直沒有僭越了規矩。而你暴雪坊自五代殘唐建立,六百餘年,不知為了錢財戕害了多少條無辜性命。你們這種無視刑統律法,視人命如草芥的幫派,真令天下人不齒!”
女犯像是停了刑罰忘了癢,鄙夷地笑道“無視刑統律法,視人命如草芥的又不止我們一個暴雪坊。真論起來,我們坊中點檢職人下手幾乎都是一招致命,從來不像廠衛,動用各類花樣百出的刑罰來折磨人。”
熊廣泰聞言勃然怒道“唷嗬,你又想撓撓癢了是嗎?”
他正準備叫人繼續用刑,李密卻受女犯的話提醒,想到了另一件事。
“二哥先彆急著用刑,小弟還有話想問她。”
“你想問什麼?”
李密想到的是,幫他們抓住周立齊的是一個射箭的人,而季桓之在他家裡被人綁走,院內的那具屍體頭上也中了一箭,而兩支箭是同樣的木杆白羽箭。先不談那一夜他回家看見院內一片狼藉,還有一具死屍,讓他惡心了許多日;總之他早就懷疑季桓之所謂的被人綁走是一句謊言,現在他愈發覺得除了廠、衛、暴雪坊外還有第四方勢力的存在。
李密麵對女犯,拋出了心中的疑問。
女犯聽著聽著,眉頭不禁緊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