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裴少亭早用右手擦拭起了額頭與耳鬢。
寇小羅低頭不語,應當是想不出來應對的話語了。
“王公子好麵子,臉上出疹子這種事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才囑咐你對彆人提起時說成是遊玩吧?”申用懋問道。
寇小羅就坡下驢,順勢道“的確是這樣。申公子果然明察人心,這都瞞不了您。”
這下換朱後山發懵了方才你還一副要懲戒寇小羅的樣子,怎麼忽然之間就反轉了態度,不但不斥責她撒謊,還幫她解脫呢?但無論怎麼說,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於是朱後山也不加理會,在申府中又待了會兒,陪申用懋聊了聊文史,外加喝了頓酒便告辭離開了。
朱後山走後,申用懋命仆人燒水準備洗浴,一大家子也各有各的忙,一天就要這麼過去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門房正準備關門的時候,卻又見朱後山折回來了。
“山爺可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門房問他。
“確是有東西落下了。”朱後山隨口答了句,旋即邁步進門。
此刻申用懋正打算等水燒開了洗澡,隨後就寢,見朱後山再次進門,不免奇怪“山爺怎麼又回來了?”
朱後山對他說“申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你把刺客交出來吧。”
申用懋一臉糊塗“什麼,什麼刺客?”
朱後山凜然正色道“申用懋,你藏匿包庇犯人,已經觸犯了我大明律。如果交出犯人,或許還能從輕發落。”
申用懋失笑道“包庇犯人?我哪裡包庇犯人了?山爺莫要再說笑了,方才還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你就說我藏匿刺客,是不是中邪了?再者說了,我府上怎麼可能有刺客?”
朱後山道“刺客就是你申家班的旦角寇小羅。”
申用懋一語否認道“小羅?她怎麼可能是刺客?”
“是你告訴我的。”
“我告訴你的?”申用懋愕然。
“還需要我細細解釋嗎?”朱後山反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朱後山說“其實這一切被識破的原因,正是因為申公子你太慎重了。”
由於從父輩開始便和廠衛打交道,所以申用懋也得了其父的家傳,萬事謹慎。今天朱後山不過隨口問了句唱旦角的是姐姐還是妹妹,申用懋就立刻想到裴少亭所說的“小羅陪王公子”遊玩這番謊言很可能被識破,從而引起懷疑。因為王初鳴出疹子這種事,儘管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但此等小事又不是什麼大秘密,往後肯定會傳開的。
申用懋為了當場消除懷疑,所以叫來寇小羅,讓她“承認”“那段時間是照顧王公子”的這一說法。
“為什麼區區一個戲子值得申公子如此大費周章,當著朱某的麵質詢?想必她一定不僅僅是一名戲子這麼簡單吧?你知道我和兩個兄弟從一開始經辦、到目前一直在關注驛館案,所以才會有今日這番反應過度的表現吧?”朱後山成竹在胸,心說破綻,從來都是自己暴露的。申公子,你太過謹慎,反倒露怯了。
“精彩精彩。”申用懋鼓掌稱讚朱後山的推理,而後道“或許寇小羅真的可能是山爺所說的刺客吧,但你可有憑據?”
朱後山說“如果你敢讓她出麵對質,朱某當然有證據。”
申用懋稍顯猶豫,不知在權衡什麼,但最終還是讓裴少亭叫出寇小羅,與朱後山當麵對質。
卸去扮相,展露素顏的寇小羅就不似唱戲時那麼豔了,但一雙星眸仍然靈動,忽閃間像是能掩藏心中的所有秘密。
美色是無法迷惑朱後山心智的,他嚴肅地對寇小羅說“你敢不敢脫去鞋襪,撩起褲腳,露出左腿?”
寇小羅一臉訝異,有些不情願地答道“讓奴家露出小腿?奴家又不是勾欄院的人。”
“是啊,”旁邊班主裴少亭也幫腔說,“何況……何況她未來還可能是王公子的夫人。平白無故在彆人麵前露出腿來,這麼做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朱後山完全不理會,隻是用淩厲的目光注視著寇小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