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桓之不想就這種朦朧的情愫繼續展開話題,他直截了當地告訴邊鴻影“商然死了。”
邊鴻影稍稍一愣。
這一愣沒有逃過季桓之敏銳的觀察力,他如今可以料定商然必定是來過王府,而後沒能經受住誘惑,成為了邊氏的裙下奴隸。
“商捕頭怎麼死的?”邊鴻影問。
“不知道。”
“不知道?”
“所以才要來問一問夫人。”
“問我?”
“對,”季桓之說,“下官隻有知道夫人和商捕頭之間發生過什麼,才能知道商捕頭為什麼會死。”
“這很重要嗎?”
“重不重要,夫人自己最清楚。”
但願能唬住她。季桓之心說。因為他並不能確定自己對邊鴻影的想法究竟正確不正確,所以他隻能借由信息的不對稱來試圖從邊氏口中套話。在他看來,邊鴻影無非是兩個選擇,一是拒而不答,二是斟酌後告訴他真相。然而邊氏選擇的是第三種——欲言又止。
“你覺得我有多清楚?”邊鴻影緊盯著季桓之的雙眼,那兩道淩厲的目光似乎要將他挖透。
完了,這不在意料當中啊,她是不是對我產生了懷疑?短暫的緊張之後,季桓之繼續不露辭色地說“如果夫人不講,下官也幫不了夫人您。”
“你幫我,怎麼幫啊?”
季桓之暗想怎麼都是些不合常理的反問?他稍作思忖,回複道“儘下官所能吧。”說著,他再次黯然垂下頭,不敢直視邊鴻影的美豔姿容。現在他覺得,即便沒有助情的熏香作用,光是如此近距離地觀賞邊氏的美貌、嗅著她身上的古剌水的芳香,就足以激發起心底——不、不光是心底,還包括胯下的衝動了。
邊鴻影目光柔和了下來,她細細打量著季桓之,嘴角泛起一絲欣慰的、又有些自得的微笑。不過,她卻像是要拒絕季桓之的這番“好意”“奴家原本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儘管略懂琴棋書畫,卻也隻能用來取悅達官貴人。如今幸得潞王寵愛,也算脫離了苦海,哪裡還敢要季千戶為奴家做些什麼呢?”
這是欲擒故縱了。季桓之心裡推斷。他說道“既然夫人已經入得王府,更不能再有‘白蓮教’三字。下官知道夫人本是遼東人,數載顛沛流離。正如夫人所說,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但坐在漏水的小舟上,又怎麼能行得遠呢?夫人——”
邊鴻影忽然眼眶泛紅,掩口小聲啜泣起來,很快便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夫人……”
“實不相瞞,”邊鴻影抽泣著說道,“數年前,我因為生辰八字的緣故,被白蓮教綁走,假裝是無生老母的轉世聖女。白天,他們把我打扮一番,放在信徒麵前哄騙那幫老百姓;晚上,就、就將我……”話到此處,邊鴻影喑啞無言,其意也就不言自明了。
季桓之聽罷感到震驚,又不免心生憐香惜玉之情,喟歎道“想不到夫人竟有如此一段淒慘過往。”
“是啊。”邊鴻影擦著淚,將臉上的胭脂也抹花了,不過後續的淚水很快就將抹花的妝容徹底滌蕩乾淨,露出原本一副明淨無瑕的雪容月貌。“奴家為了保全自己,隻能儘可能地去取悅白蓮教的那些魔頭,至於那些熏香,也是白蓮教中的東西。奴家在白蓮教裡受了幾年折磨,後來有一名年輕信徒心生惻隱,設計讓奴家逃離。奴家感激,就想以身相許。但怎料他嫌棄奴家,並將奴家轉手賣給龜公,原來他隻是假裝可憐奴家,其實隻是想借奴家發一筆橫財。之後奴家被數家青樓轉賣,最終到了開封府的滿香閣。往後的事情,季千戶您是知道的。”
“那商然呢?”
談到關鍵了。邊鴻影道“商捕頭因為是六扇門的人,對江湖上的事情十分了解,故而也對白蓮教的事情有所耳聞。早先他來到王府,就曾告訴奴家,說白蓮教暗地裡一直在追討叛徒,抓到之後便處以極刑。奴家明明是被他們脅迫,隻因後來離開了白蓮教,也成了他們叛徒名單中的一個。因此奴家委身潞王府,也確有為自己安危作考慮的一麵。”
經這麼一解釋,季桓之方才恍然那麼照此說來,柳依媛不知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知曉邊鴻影的來曆,並且有可能告訴白蓮教的人,原來商然殺人為了保護邊鴻影的身份。那晚商然想要殺我,竟隻是一場反應過激導致的誤會——
我殺錯人?
波斯語音譯。一種由薔薇花蒸餾而成的香水。古代由伊朗、阿拉伯等地傳入中國。剌,也寫作“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