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錦衣衛!
“原以為不過是個普通的文人自殺的案子,卻沒想到不到十天的工夫,沒了一個捕頭、一個校尉,一名總旗失蹤,一名千戶重傷——喔,另外還死了個拉皮條的婦人,差點給忘了。”
“關鍵是事態惡化到這種地步了,還是疑點重重,潞王、白蓮教、暴雪坊……什麼妖魔鬼怪都有。都不知道到底該查什麼。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為什麼要查這件案子嗎?”
“不記得了,而且上頭隻是叫我們查,也沒說到底要查個什麼鳥玩意!”
“能怎麼辦?明哲保身吧。反正我感覺不簡單,隨便編份牘文,趁早了結算了,再也不要插手了。”
……
昏昏沉沉當中,季桓之感覺旁邊有人說話,還一度提到了自己。他感覺渾身動彈不得,甚至連眼皮都重如千鈞。很奇怪,他明明虛脫得要死,做夢都能夢見自己累得想睡覺,可頭腦卻是清醒的,聽覺也異常靈敏。他很想看看旁邊是誰在說話,但實在是抬不起眼皮。
睜不開眼,那就用手扒拉一下吧。他感覺自己抬了下手,輕而易舉地扒開了原本黏得嚴嚴實實的眼皮,總算看見了說話的人。
原來是孔定邦雙臂交叉在胸前,蹺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語。
他怎麼會在我旁邊?
自己受傷臥床,有交情的李密沒在照顧自己,反倒是姓孔的這貨守在旁邊,令季桓之感到詫異。
孔定邦似乎意識到季桓之在看自己,便轉過臉來問“你醒啦?”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孔定邦的模樣仿佛黏土一樣被無形的力量揉捏了一陣,身材變得更加魁梧,臉上也溝壑條條,膚色亦變深了許多,這分明——是父親的模樣!
“我兒你醒了?”
“爹?”季桓之愕然,他想不通父親是怎麼偽裝成孔定邦的樣子來到跟前,也不明白父親又是如何恢複成原本容貌的。自己得有將近兩年沒見過父親了,過去一載的經曆更是從未寫成家書告訴過家裡人,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兒,你還記得當初你去京師闖蕩,是為了什麼嗎?”
“是為了出人頭地,衣錦還鄉,好光宗耀祖。”
“那你現在出人頭地了嗎?”父親問他。
季桓之忖道剛去京師兩個月,就成了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千戶,完成了多少人幾十年也做不到的事情,算是出人頭地了吧?
父親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樣,問“做了千戶,就能出人頭地了嗎?鎮撫司二百年,來來去去多少人,衣錦還鄉的是有,身首異處的亦大有人在。你光想著有出息,卻從沒考慮過有出息該做什麼,又該怎麼做。為了出人頭地而出人頭地,真是空長了一副好頭腦。”
“父親教訓的是——”季桓之唯唯諾諾,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爹,你隻是個當兵的,怎麼懂這些道理的?”
“我怎麼就不懂了?”
父親的模樣再度發生了變化,眼前的人變成一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的好漢,分明是朱後山朱大哥。
朱後山問他“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季桓之不知道朱後山指的是哪一句。
朱後山張嘴,卻是萬羽堂元道奇那副略有些尖細的聲音“那樣東西,有著倒轉乾坤、改天換日的威力。”
季桓之一驚“什麼東西?”
那人的臉終於變成了元道奇,冷冷盯著他喝道“你從重洋之外帶回來的東西。還不速速交還給總堂主?”
那人的模樣千變萬化,時而是他的至親好友,時而是他的宿敵仇人,時而噓寒問暖,時而厲色嚴加,令季桓之幾近崩潰,最終忍不住摳住太陽穴與耳蝸,放聲大叫——
頓時右胸一陣劇痛,令他猛然驚醒。
“你醒了。”
這次是真的醒了。季桓之覺得渾身汗涔涔的,十分難受,而肺部的創口又痛又脹,裡麵仿佛被誰灌了一桶酸水,每次呼吸都好像有氣泡在肺中產生與破裂。這種感覺,不可能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