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錦衣衛!
李蜜再一次捂著嘴奪門而出,不知跑到哪裡吐去了。
熊廣泰叼著煙袋,仍是老做派,身子往後一仰頂著牆,兩腳蹺在桌麵,手捧著小黃書磨洋工。等李蜜回來,他兩眼仍盯著書頁,嘴上卻玩笑道“三弟一趟趟這麼勤,不會是懷上了吧?”
李密沒忘記摸摸嘴唇上的假胡子,瞠目怒叱道“是昨夜著涼。”
而另一張桌子後頭坐著的季桓之,正將一隻碩大的錢袋子打開,把一枚枚沉重的銀錠往裡頭放著,不多不少,剛剛好六十兩。
昨天他剛出鳳鳴閣,走到街口,就險些被這隻從天而降的錢袋砸個頭破血流。
真不知道已經飛到脫力的王嫽,是怎樣爬起來,拎起這隻錢袋子,毅然決然地丟出去的。
不過也好。季桓之心裡安慰自己要真少了這六十兩,我日子也挺難過的。
其實他昨日是騙王嫽的,自己並沒有從這幾年的千戶生涯中揩過多少油,而這六十兩也的的確確是自己省下來的全部積蓄。他那樣說隻是希望王嫽能接受這筆饋贈、也可以說是歉意吧。然而他今天才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王嫽。
或許,她就是奔著砸死我的心扔的。季桓之揣測道。
廢話,人家好歹是個有骨氣的頭牌,你花了錢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砸死你都算輕的。
“謔——季千戶人前不顯,原來腰纏萬貫呐!”略帶著些嘲諷意味的話傳入耳中。季桓之抬頭一瞧,原來是整個鎮撫司裡他最厭惡的那一位孔千戶進來了。
孔定邦和幾個弟兄走進來,嘴裡還意猶未儘地哼著昆山腔,不知道昨晚是去哪位大人家聽戲了。
果然,孔定邦和鄧秉忠討論著。
“昨天那個扮閨門旦的小妞兒叫什麼來著,扮相還有姿色可真不錯呀!”
“好像叫小雯。”
孔定邦咂麼咂麼嘴,好似饞了一般“真不知將來會入了那個公子的家門。”
“少在那兒癡心妄想了,人家戲班子裡的,除了真了不起的角兒外,多半是許給同行。”
循著話音,孔定邦看見一個清瘦的漢子,此人麵頰猶如刀切,留著稀疏的一字胡,最顯眼的一道三寸長的刀疤自右眉骨貫至顴骨下方,一雙不大的眼睛幽邃異常,乍一看就知是狠角色。他見這上官邁步進來,忙躬身問候一句“鎮撫使大人”。進來是不是旁人,正是坐十三太保第三位、最近升任鎮撫使的劌麵蛟龍鄭聞韜鄭大人。
北鎮撫司十三個太保,卻分了五個派係,鎮撫使鄭聞韜、副千戶豫修楷皆是指揮同知苗禦鴻一派的,苗派在北鎮撫司中勢力位列第二。孔定邦儘管是勢力第一的指揮使史世用一派的人,也不得不給苗派的人三分麵子,加上鄭聞韜本就比自己職位高,自然更要表現得恭敬馴從一些。
“鎮撫使大人今天怎麼想起來來衙門?”孔定邦還沒說完話,熊廣泰就搶到跟前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問鄭聞韜,同時從懷裡掏出另一隻從沒用過的琥珀煙袋遞了過去。
“我哪天沒來啊?”鄭聞韜很自然地接過煙袋,看著熊廣泰填了半鍋呂宋煙,點上嘬了幾口紮實的,吐了兩三個煙圈後又將煙袋還了回去。接著鄭聞韜正式說道“這幾日你們回去準備準備,過幾天隨大軍入朝赴日,行偵察打探之事。”
“什麼,又要去,幾年前不是去過一回了嗎?”熊廣泰問。
孔定邦早就有內部消息,挖苦道“如果你有本事讓倭人退兵,我們就不用去了。”
熊廣泰心有不甘“怎麼老要我們北鎮撫司去?”
孔定邦道“上一回也不光是我們北鎮撫司啊,還有其他所的錦衣衛。”
本來熊廣泰和解小月都已經談婚論嫁了,眼看又要分開,不知道會不會像上回那樣九死一生,自然憂慮,但又不好明言,隻能問“那北鎮撫司的人都去了,朝中出了大案子誰來辦?”
“不還有東廠和都察院嗎?”鄭聞韜倒是對立軍功一萬個願意,聽說這消息時他都激動得睡不著覺,錦衣衛是武官,武官不在沙場立功,難道光靠著抓人?那真是嫌名聲還不夠臭的。他補充說道“再者說了,北鎮撫司的人也不是全都去。”
比如說苗禦鴻苗同知和陸軒陸僉事就不用去。而其他人入朝赴日期間,將會由下麵的代領衙門事務,和上一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