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這些人中,季桓之最年輕,他的心也最軟。他已經親眼見過兩個女人的死亡,實在不願意再目睹第三次“不,我不能瞧見這種可怕的場麵!我不同意讓這個女人這樣死去。”
邊鴻影聽到這兩句話,她又懷有一線希望之光。“季桓之!季千戶!”她叫道,“您還記得吧,我曾多麼地愛你呀!”
年輕人站起來,向她走近一步。
這時,朱後山霍地抽出刀,擋住了季桓之的去路。
“如果你再向前跨出一步,季桓之,”他說,“我們就一起打一場。”而後朱後山接著說“抓緊吧,劊子手,履行你的義務吧!”
“聽命,大人,”劊子手說“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就送她去見我的兄弟和其他所有被她害死的人。”
“說得好。”朱後山向邊鴻影走近一步。
“我原諒你,”他說,“我原諒你對我作出的傷害;我原諒你破壞了我的前途、毀掉了我的名譽、玷汙了我的愛情,以及你播下的絕望永遠影響我對你的拯救。你們天極教不是也信奉佛祖嗎,我超度不了你,但我們可以送你去見佛祖,請你安靜地死去吧。”
而我呢,”冷靜下來的季桓之說,“請你原諒我,夫人,原諒我曾欺騙你來達到確定每一個教徒身份的目的;而作為抵償,我原諒你槍殺了我的愛妻和毒死了無辜的九慧,我原諒你,我會為你悲傷的。請你安心上路吧!”
“我完了!”邊鴻影喃喃自語,“我必死無疑。”直到最後,她依然沒有絲毫悔悟。
這時,她自己站起身來,向她周圍掃視一番,那閃灼的目光仿佛從帶火的眸中射出一般——
她是看了,但什麼也沒有看見。
她是聽了,但什麼也沒有聽見。
她周圍擁有的隻是她的仇敵。
“我到哪兒去死?”她問。
“到對岸,”劊子手回答說。
對岸,就是彼岸。
劊子手帶著邊鴻影走向橋中央,朱後山給了他一筆錢。
“拿著,”朱後山說,“這是處決的代價;要讓人們看清楚,我們是以審判者的身份辦事的。”
“很好,”劊子手說;“那現在該輪到這個女人知道,我不是在從事我的職業,而是在履行我的義務。”他將錢扔進了河裡。
在行進過程中,邊鴻影終於解開了捆在她腳上的繩子。當劊子手揉揉被雨水打濕的眼睛時,她輕輕一跳越過半個身位,然後拔腿就逃。可是地麵是潮濕的,逃到橋中央,她腳下一滑,跌跪在地。
也許是一種迷信的意念在叩擊她的靈魂,她明白上蒼在拒絕救她,於是她低著頭,雙手合十,仍保持她跌倒時所處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時候,劊子手趕上來,慢慢抬起雙臂,他那闊大的刀鋒在殘月下反射出一道寒光,抬起的雙臂直落而下,隻聽劍鋒的呼嘯和犧牲品的一聲喊叫,然後,被砍斷了的一塊東西隨著手起刀落癱倒在地。
這時,劊子手才脫下他的紅色大氅,鋪在地上,將屍體先放進去,再扔進腦袋,然後抓起大氅四角一捆,隨後將他的包裹舉起懸在水麵之上,接著鬆開手,讓屍體落進最深的水中,河水立刻將它吞沒。
三天過後,四個錦衣衛回到京師;他們的預定計劃的期限已到,於是當天晚上,他們一起對申用懋作了最後的拜訪。
“怎麼樣,先生們,”為人正直的兵部郎中向他們問道,“各位外出辦的事如何了?”
“辦得好極了!”朱後山咬著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