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潤夏射完這一箭後,顧不上高興,忙朝右邊望去,真看見一個持弓帶箭的漢子邁著輕盈的步子跑過去,像是在尋找射箭的人。
小畢揚子果然上當!元潤夏興奮不已,立即滿弓送他一記勁射。那漢子猝不及防,被射穿顱骨,朝右幾乎飛了三尺,側臥在雪地之中,鮮血和腦漿緩緩滲出,融化了一小灘。
不知怎的,元潤夏頓時心生可惜好一個神射手,就這麼命喪我手了。但自己的命顯然還是更重要,元潤夏射死那弓手,又趕緊射翻衝到麵前來的邊軍,隨後將剩下來七支箭一把握在右手裡,急忙忙朝弓手的屍體跑過去。
“嗖——”忽地一支箭插在腳前雪地,元潤夏驟然間意識到那神弓手沒死!死的不過是個尋常邊軍。
果然,又有兩支箭幾乎同時插在元潤夏身體周圍,不過仔細一點,還是能看出來這三箭是依次射出的。
幸好是冬天黑的早,現在天色也有些暗了,能見度不高,離得又有點遠,加上自己身形還較為瘦小,否則真有可能被這小畢揚子廢了條腿。元潤夏重新躲回樹乾後麵,大感慶幸。
季桓之看著隔了幾十步遠,靠在樹乾後的大口喘氣,胸口起伏不定的元潤夏,問他“元兄弟,能應付嗎?”
“馬馬虎虎。”
“虎”字入耳的刹那,看見樹乾後露出一隻弓梢,因而悄聲逐漸包圍過來的邊軍一擁而上,撲向樹乾後麵——
奇怪,人不見了。
就在邊軍們看著光禿禿一張弓倍感訝異的時候,側麵遽然接連飛來四支箭,當場射倒四人。原來元潤夏故意將弓倚靠在樹乾後,露出一頭弓梢,人卻趁著說話的當兒悄悄挪到了此前被他射死的弓手處,撿起了死人的弓箭。不過他沒得意多久,那位對手就尋到了他,三箭連射。元潤夏險些手足無措,但還是憑借條件反射的反應,擰弦射出一支彎箭,令箭橫著同時打飛兩支來箭,再用手接住第三支,開弓還射回去。
很快,這片廢墟就成了兩大神射手的鬥技場。二人你來我往,其餘邊軍則多是旁觀者和炮灰。
又是一番凶險的鬥弓之後,元潤夏閉目聆聽,憑借過人的聽力數清楚了人數,還有十個,自己連番勁射,手指頭已經快拉廢了,若不能儘快逃離此處,自己和季堂主怕是凶多吉少。他思忖脫身良策,卻忽然想到你們又是勸降又是問名號的,搞聊天戰術,我就不會了嗎?於是他趁著敵人畏怯,不敢露頭的機會,呼道“邊軍兄弟,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的名頭嗎?”
邊軍聽見元潤夏聲音還在林子裡裡,知道對方沒跑就放心許多,便應聲道“確實好奇,不知好漢叫什麼?”
元潤夏大笑數聲道“你們聽好了,爺爺我叫朱載垕,當今的皇帝朱翊鈞,那就是我的兒子!”他講著混賬話,真正的心思卻全在仔細尋找合適的逃生及反擊路線上。
這片林子到處都是枯木和屍體,而這些木頭和屍體卻巧妙地排布成了一道道低矮的塹壕,有些“塹壕”甚至可以從木頭底下鑽過去,十分方便。元潤夏觀察良久,估算出自己要跑到樹林邊緣,大約需要一分,而這一分之內如何躲避邊軍的攻擊是最關鍵的。他短暫思考後,扯下半塊束腰,倏忽往樹乾外一丟,同時心中默數一、二——
數到二的時候,一支雁翎箭以極小的傾斜角度插在了那塊束腰上。
容不得多想,元潤夏一躍而起,翻過一根橫著的木樁就往前滑去,鑽進了前麵一個窟窿,再一個翻騰,跨過兩具交疊的屍體,直奔林子邊緣而去。他甚至能清晰聽見身後箭矢插進屍體的聲音,可見對手的反應有多快。
然而元潤夏的速度更勝一籌,他最終還是成功來到林外,撒丫子狂奔,不知跑到了哪裡。
他的這一舉動可把季桓之嚇得不輕你小子這就跑了?讓我怎麼辦?看來這孫子記仇,想報複我敲他一記呀!
而這時,一個肩膀極為寬闊,身材很高,魁梧男子現出身來,這位邊軍神射手總算出現了,他領著幾個同伴往前走去,撿起半塊束腰,拔下橫著的木樁上的箭,收進箭斛;他繼續向前,收了由木樁和屍體構成的窟窿後的箭;再拔下插在兩具交疊的屍體上的箭,才算回收完畢。
旁邊邊軍狠狠道“這逆黨腳丫子可真歡脫,運氣也不錯,慌不擇路都能逃出生天。”
怎料神射手搖頭“不,他才不是慌不擇路,一開始他就算好了箭速和我的出手速度——你看。”說著,他展示了一下那半塊中間有個箭孔的皮束腰。
那邊軍看得呆了,緘默不言了。
這神射手駐足半晌,忽道“快躲起來!”
話音剛落,三支箭矢從後方接連射來,三名邊軍後頸中箭,當場倒斃。
剩下的人終於崩潰了,他們才是真正的慌不擇路,亡命奔逃。
但元潤夏記著領導的囑咐,不能走脫一個。此時他化身為死神,不斷收割著邊軍的性命。
而那名神弓手很快就發現,自己成了唯一一個幸存者,他躲開元潤夏的攻擊,跑到林子外,挑了匹馬跨上,伏在馬背上疾馳。
元潤夏早在斜一側等候,不緊不慢,將弓拉了個滿月,撒放出去。
而知道已經安全的季桓之拄著刀走過來,遠遠看見那邊軍安然逃脫,歎道“沒射中,還是讓他跑了。”
元潤夏淡定地說“讓箭再飛一會兒。”
一彈指的工夫後,那伏在馬背上的人影猛地一挺,終於真的伏在馬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