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興男在建康逗留了三天,期間在公主府大宴宗女命婦,耳邊充斥著聽不膩的恭維、奉承。
普天之下,哪個女人又不羨慕司馬興男。
未出嫁時,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如今夫家既有這等勢力,還能將丈夫管得死死的。
離開之前,司馬興男特意去了一趟會稽王府。
“王叔,我看道福也到了婚嫁年齡,不知王叔可有心儀的後輩?”
司馬興男在寒暄過後,徑直問道。
司馬昱不解她為何突然說起這事,坦誠道
“進來公務繁忙,不曾留心。”
司馬興男趕忙道
“我倒是有一個人選,足為道福良配。”
司馬昱疑惑道
“哦?不知是何人,居然能被大長公主相中。”
司馬興男笑道
“有道是舉賢不避親,正是我家次子,桓濟。”
司馬昱可不是司馬興男這種沒有太多政治頭腦的婦人,他很敏銳的察覺到這樁婚事所能帶來的影響。
此前,司馬昱聽從殷浩的建議,以桓熙為征東大將軍,冊封京兆郡公,可不就是想要引起桓溫對於桓熙與他並駕齊驅的不滿,從而在內部分裂桓氏。
沒想到,桓溫、桓熙父子二人沒有中計,司馬興男自己倒是遞上了枕頭。
司馬昱強忍激動,問道
“不知此事是大長公主一人之意,還是得到了臨賀郡公(桓溫)的首肯?”
司馬興男滿不在乎地說道
“家中之事,何須過問老奴,侄女我自能做主。”
司馬昱大喜,當即應下這門親事,甚至連生辰八字也不看,就著急與司馬興男立下婚書,唯恐桓溫知道後,反悔這門親事。
“郡主!喜事!天大的喜事!王爺為你找了一位如意郎君,是桓家的公子!”
婢女從前廳侍奉的奴仆口中得知消息,歡天喜地的跑回後院報喜。
司馬道福聞言驚起。
桓家公子?莫不是桓熙!莫非他與謝道韞的婚事又出了岔子,所以堂姐來我家說媒來了!
“可是京兆郡公!”
司馬道福迫不及待的問道。
婢女瞠目結舌,一時間不敢回答。
司馬道福從婢女的臉色上瞧出了端倪,她倍感失望
“快說!究竟是誰!”
婢女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是臨賀郡公的次子”
話未說完,司馬道福已經發瘋似的在屋裡摔砸物件,弄得滿地狼藉。
做不成桓熙的妻子,就得當他的弟媳?
司馬道福很是不甘,實際上,桓濟雖然才能不堪,但也生得儀表堂堂。
可偏偏有這麼一位光芒耀眼的兄長作對比,就更顯得他空有皮囊,腹內莽莽,十足像個草包。
司馬道福在發泄過後,猶不解氣,她匆匆去到前院,此時,司馬興男已經離開,隻剩司馬昱在那欣喜的看著新簽下的婚書。
“父王!女兒不願嫁給桓濟!”
司馬道福一進門,便向其父表明自己的立場。
司馬昱聞言,臉色一寒,訓斥道
“婚姻之事,豈容你自己做主,我意已決,你願意是要嫁,不願也要嫁!”
司馬道福含淚道
“父王這是要逼死女兒!”
司馬昱不受她的威脅
“縱是死了,孤也會把你的屍首送去江陵!”
此事至關重要,豈可因司馬道福的喜憎而廢止。
司馬道福見父王連這麼絕情的話都說得出,一時間淚如泉湧。
正當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司馬昱提醒道
“明日大長公主就將回去江陵,其子將與謝家女完婚,你一同前去觀禮,順帶拜謁臨賀郡公,我聽說其子桓濟也是風度翩翩,論家世,論相貌,不會委屈了你。”
司馬道福在門口站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
“女兒的委屈,父王又怎能知曉。”
而此時的司馬興男,還不知道自己為桓溫、桓熙出了多大的難題,她回到公主府,就迫不及待的給桓溫寫信,說起自己為桓濟尋的這門好親事,一並將褚太後的私信給桓熙寄了過去。
翌日,五馬渡口,眾人齊聚。
司馬道福的眼睛有些浮腫,讓司馬興男很是驚異
“郡主這是何故?”
司馬道福解釋道
“今早與父王、母妃分彆,多有不舍,昨夜又耽擱了歇息。”
司馬興男恍然道
“想必是王叔與郡主說起了兩家的親事,想當初,老身在出嫁前,也是整宿整宿睡不著。”
說著,司馬興男回想起自己剛剛嫁入桓家的日子,臉上不禁浮現起甜蜜的笑容。
而不遠處的謝道韞,也沒比司馬道福好到哪去。
她明白,自己在與桓熙完婚後,必然是要隨丈夫移居長安,今後與父母、兄妹們難有再會之時。
謝奕雖然不願去江陵,但還是專程前來送一送女兒,謝道韞在母親的懷中哭成了淚人。
一旁的謝玄倒沒有那麼多的離愁,他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前往江陵與桓熙相見。
少年人最是仰慕英雄,而桓熙的所作所為,倒也配得上英雄二字,他在伐蜀時與袁喬並列首功,如今又收取關隴,又如何不讓謝玄推崇。
“阿姊,伱莫要悲傷,等過上幾年,我就去長安投奔你,也要闖出一番功名。”
謝道韞聞言,破涕為笑,唯有謝奕凝眉思索著這番言語。
謝玄與小皇帝司馬聃同歲,都是隻有八歲,但相較於司馬聃,謝玄小小年紀,就已經在父親、叔父麵前展露出他的不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