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蒲阪,浮橋東端。
“快點!都給我快點!”
秦州長史朱序正在大聲催促著鮮卑騎卒過河。
朱序是桓熙從南方帶來的,與這些鮮卑騎卒本應該存在語言障礙。
但關隴地區那麼多的胡人,尤以鮮卑族最為眾多,而朱序鎮守秦州多年,又怎麼會沒有學習過鮮卑語。
涼州姑臧單於台的左輔趙俱,右輔牛夷都是文臣,沒有帶兵的才能。
河西鮮卑被征召之後,集結於隴關,就是由朱序所統率。
如今謝艾、鄧遐都在河套,鄧羌、楊安、石越等人則在河東,桓伊又出鎮梁州,王猛留守長安不能輕動。
故而,這次王猛派遣河西鮮卑馳援河東,隻能是以朱序為主帥。
這一路上,朱序可謂是心急如焚。
他不關心河東之戰的勝負。
就算是輸了,暫時退出河東,可是以梁國的實力,左右不過是耽誤幾年,早晚能對虞國形成碾壓的態勢。
畢竟等楚國緩了過來,燕國難道還能每次都來救援。
朱序在乎的隻是桓熙的安危。
作為桓熙出任蜀郡太守時的班底成員,朱序在桓熙入主關中以來,先後出鎮梁州、秦州,並未在梁國的中央任職,與桓熙也是聚少離多。
可他與桓熙之間的關係,卻並未因此疏遠。
桓熙攏共也才占據雍、梁、秦、涼四個州以及河套地區,能讓朱序治理一州,名為長史,職權與刺史無二,足以說明他是將朱序視作自己的心腹。
如今天下二分,桓氏已得其一,其餘各大勢力,共分剩餘的一半。
桓氏建國,也是大勢所趨。
朱序之父朱燾是桓溫麾下大將,擔任西蠻校尉,如今朱序又是桓熙的心腹,朱氏與桓家自然是深度綁定。
可以說,隻要桓熙安然無恙,他朱序未來就能在新朝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
然而,如果桓熙遭遇危險,朱序不僅保不住這份富貴,更可能有性命之危。
桓熙在世,桓氏的繼承人自然沒有第二人選,可他一旦不在了,又當如何。
當然,有桓熙的這些舊部在,桓溫為了內部的穩定,肯定也會繼立阿滿。
可桓溫年近五旬,已經很老了,倘若桓溫將亡之際,阿滿依然年幼,隻怕桓溫也不敢在亂世之中立下幼主。
儲位之爭最是殘酷,桓熙若是遇險,梁、楚必將迎來勢力的整合,桓溫不可能任由他們在長安擁立阿滿,繼續自成一派。
當桓溫有了改換繼承人的心思的時候,他們這些桓熙的舊部必然會迎來或貶、或殺的命運。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知曉慕容恪將會統一指揮燕、虞聯軍之後,朱序便在為桓熙的安危而憂心忡忡。
桓熙在河東以四萬五千人,對陣十二萬聯軍,一念及此,就是遠在長安的王猛也為此食不下咽。
除了河西鮮卑,王猛已經下令銀川單於台,征調河套鮮卑與鐵弗匈奴南下。
謝艾與鄧遐隻帶了兩萬騎追擊苻堅,自然有足夠的人手可以調撥。
“梁公!朱長史遣人來報,大軍今日即可渡河,不出數日,便可在梁公帳下聽用。”
權翼興衝衝地向桓熙彙報了這個好消息。
桓熙並未露出驚喜之色:
“次倫(朱序字)來得太快了。”
當然,桓熙也知道原因,朱序擔心自己的安危,恨不得插了翅膀飛來此地。
權翼知道桓熙在憂慮什麼:
“梁公是擔心慕容恪將會伏擊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