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勁送回來的急報經過沿途各縣驛丞的接力,終於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了桓熙的手中。
桓熙看罷,不動聲色,他徑直前往城外的大營,找到了正在此間坐鎮的王猛。
“先生,王淵來信,苻堅將在三日後出兵。”
桓熙從容不迫道,絲毫看不出一丁點大戰將至的緊張。
他常年征戰,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有王淵在李威身邊臥底,桓熙得以對苻堅的行動了如執掌,又通過虞國,來了解其盟友燕國的情況,桓熙才能夠放心的留在長安,給到時間讓梁國的將領與河套、河西的匈奴、鮮卑士兵磨合。
這一戰與去年不同,匈奴、鮮卑人不能隻是充當戰場上的氣氛組,由於燕、虞兩國幾乎是舉傾國之力來犯,桓熙帶去河東的每一名將士,都得上陣殺敵,發揮其作用。
王猛已經很多天沒有回長安了,衣食住行都在這座營寨之中。
“這樣說來,梁公不久即將出兵,下官終於可以回家看看了。”
他神情輕鬆地笑道。
不過,以王猛的性子,就算桓熙帶走了這些胡人,王猛回到長安也抽不出多少時間陪伴家人,他還是會一心撲在工作上。
當然,王猛並不抱怨桓熙自己留在長安享清福,卻將他打發來了軍營,與這些胡人共處。
畢竟這也相當於是把城外的十萬鮮卑、匈奴大軍儘數交給了王猛,以桓熙一貫以來謹慎的行事作風,如果不是將他視為完全信任的心腹,也不敢將此事假手於人。
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王猛便是這樣的士,而桓熙則是他的知己,生死尚且不懼,又怎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心生怨言。
桓熙頷首道:
“今日先生就為我曉諭三軍,明日三更生火,五更造飯,待將士們用過早膳,先生率軍出營往灞橋待命,我會在午時初刻(上午十一時整)率領戰兵前來與先生彙合。”
王猛並沒有詢問桓熙為何要拖到午時。
他知道,戰兵們如今在城中大營隨時待命,在出征前沒有機會與家人小聚。
等到明天出征的時候,必定會有大批的家屬聞訊前來送行,桓熙如果能趕在午時初刻趕到灞橋,已經算是行動迅捷的了。
桓熙說著,提醒王猛道:
“越到臨近尾聲的時候,越是不能放鬆警惕,亂子往往就是出現在鬆懈的時候,還請先生為我守好這最後一班崗哨。”
王猛正色道:
“這麼多天都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下官自當振奮精神,必保軍中安寧。”
桓熙與王猛在說過正事以後,又往營寨中巡視了一趟,反正來都來了,桓熙不吝於在將士們麵前展現他的親切。
隻見桓熙穿梭在一片片營區,偶爾拉上幾名普通的匈奴、鮮卑士族,用鮮卑語同他們聊聊家常。
鐵弗匈奴是鮮卑與匈奴融合而來的部落,鮮卑為其母係,匈奴為其父係,尤其是鐵弗匈奴又被拓跋鮮卑控製多年,部族內,通曉鮮卑語的大有人在。
看著那些幸運兒們一個個激動的麵紅耳赤,以及周圍那些因為桓熙到來而與有榮焉的將士們,桓熙覺得,自己離開長安以後,沿途還是要多和他們親近。
不能因為地位更高了,勢力更大了,實力更強了,就不願再向下看,無視那些底層的軍士。
桓熙雖然不能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但幾句毫無成本的噓寒問暖,也足以溫暖他們,讓他們在戰場上奮不顧身的英勇作戰。
當桓熙回到長安的時候,夜色已深。
未央宮的正門還沒有落鎖,正等著桓熙回家。
來到清涼殿的時候,臥室裡還搖曳著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