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承盤被人陷害,無人敢言,是我不顧被李曦晅拖下水,一力在眾長輩麵前保下你!而今日投釋!
你辜負我一心照顧,辜負我年年提拔,畜牲!真怪我手軟!你叫我生無一名節,死不能瞑目!
在咚咚作響的木魚聲中,李承?扭動起身子來,他那滴血的、細長的胡須越伸越長,身上仿佛有無數老鼠在聳動,一會兒生蹄爪,一會兒出鱗片,一會兒長出信子,變成一隻匍匐的毒物,在地上跳動,於是天上經書之聲更重,有人呼道:
“李承盤!降服毒物,掃清過去,斬斷塵緣的時候到了!”
李承盤轉過身來,老人空落落的衣物之中隻有一隻怨恨的、無目的毒物,漫無目的地跳躍著,李承盤提起這毒物的腮,一手順著毒物皮囊向下,將多餘的肢體撕掉,滾出一汪汪綠色的血,他飽含熱淚地道:
“族兄!”
這一聲撕心裂肺,好似嗩呐,在空中悠揚婉轉,李承盤一向怯懦多慮的眼睛清亮,腰板也直了,這毒物則遭了雷殛,頓時去掉了邪性,堪平了魔心,癡癡呆呆地盤在他身上,鱗片也金燦燦起來。
李承盤雙手合十,再拜道:
“今見真明正法,掃去六根煩惱,願為大人座下,修行正果。”
天上的憐湣欣喜而笑,答道:
“錯了!錯了!不曾想是這樣好的緣法,合該入我大欲,這下該接了道友去釋土,見一見大人!問一問有沒有位子留著才是!”
天上頓時一片笑聲,眾人呼道:
“妙極!妙極!”
又呼道:
“堪破!堪破!”
一片喜慶的金光之中,唯有一旁的赫連兀猛麵色陰沉,握在那長柄棹刀上的手漸漸用力,使得那靈器嗡嗡作響,眸子中漸漸浮現出陰厲之色,好像渾身不自在:
‘怎麼也是帝裔…’
雖然他本身也打著捉了李家人換取靈物的想法,可再怎麼樣,要麼殺了,要麼換回去,人家祖上也是世間第一流的人物,哪裡能這樣折騰?叫他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道:
“女咲!你就請我來看這個?”
女咲微微一愣,賠笑道:
“這不是讓道友出出氣嘛…”
赫連兀猛是在北岸吃了癟,可他自衿是個人物,哪裡能看這種事,又冷又怒地笑道:
“荒唐!”
“大人且慢!”
女咲連忙叫停他,賠著笑臉道:
“無疆大人正在我家摩訶座前論法,不如同去?”
此言一出,赫連兀猛頓時皺眉,不知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冷冷地道:
“哦?”
女咲笑道:
“你不要看他這陣法結實,好像攻克下來還要好大功夫,太陽道統就要退走了!大元光隱山馬上就是我等的東西!”
……
北岸陰雲沉沉,一道道流光正自北而回,在空中破開一道又一道的光彩,顯得極為絢麗,很快落在近前。
“族兄!”
黑色長衣的男子正站在風中等候,一身金氣,相貌堂堂,一手輕輕拍打著劍柄,一旁的女子衣著華麗,頗有清麗之色,含笑一同望來。
被他叫做族兄的男人倒是顯得敦厚老實,年長許多,匆匆趕回身邊由一身材高大的青年襯著,顯得他氣質越發厚重,隻是臉上略有蒼白,此刻回頭來望,歎道:
“周洛回來了…”
“本就在青池界內,是收到了北岸有魔修的消息趕過來的…不曾想家裡已經早早解決了,添了大喜事,恭喜族兄凱旋…”
李周洛本就在湖上近處等著,北岸魔修一至,家中發了求救的信號,正巧妻子出關,便帶著妻子龐雲輕趕來,既是馳援家中多一份助力,也是見見家裡人。
他麵上的笑容倒是真心實意,不含半分嫉妒,李周巍如此神速突破紫府,自家成為有兩位紫府的仙族,對他也好、他的子嗣也罷,都是再好不過的喜事,更何況是自家兄弟成的紫府?
可他滿心歡喜,覺得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眼前的男人卻沒有半分喜意,隻是聽了這麼一賀,李周昉勉強笑了笑,滿麵希冀,問道:
“可見叔父回來…我問了好幾次,都不曾見到答複…不如問問真人…”
話中自然指的是李承?,至於真人,自然不是至今沒有露麵的李曦明,而是在湖中修行的李周巍。
自從青杜山之事過後,李周洛雖然麵上一直笑嗬嗬,心頭對李承?沒什麼好印象,可再怎麼樣,這種大事也讓他微微一愣:
“叔父不曾同你們回來?真人不知何處,不便打擾他…”
他雖然不了解具體安排,不知費清翊和他們在一起,此刻早已經斷了消息,可第一反應就是不想打擾李周巍,聽得一旁的陳鴦暗暗生汗,連忙上前,低聲安慰道:
“雖說沒有消息,真人也應當早早有安排…”
李周昉擔憂了這麼久,早就控製不住情緒了,隻掩麵而泣,悲道:
“你隻說好聽話,我問了也見不得真人,此刻叔父不知落在何處,豈有生機!除了姑姑,叔父沒什麼兄弟掛念,長輩們都在湖上,我們幾個晚輩不多問問,這山裡還有幾個人記著他!”
此言一出,李周洛默然低頭,把手掩到袖子裡,一身青衣的龐雲輕立刻抬眉看他,一時氣氛靜默,好在天空中一道紫色電光落下,悶雷滾動,一壯碩男子踏雷而下,正是李周達。
他得了李承?的傳承,這次略受了一些波及,可不但沒有受什麼傷,還在大戰中頗有建樹,此刻意氣風發,拱手道:
“諸位兄弟!紫煙諸修護送至此,北修虎視眈眈,還請速速回到湖上去,以防出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