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他們確實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獲得了一些權利、地位與財富,但當他們真的實現了自己‘過去’的夢想時,卻變得與過去截然不同,甚至比起那些曾經被他們所看不起,現在卻能在籃球場、足球場或者電腦前揮灑青春的同齡人低調得多。
而當這些人再次看向自己曾經覺得一點都不酷的人時,心底翻湧而出的情緒往往是純粹的羨慕。
墨檀前些年曾經與某個初中時‘欺負’過自己,也幫自己出過頭的同學見過一麵,那是一個罕見真正走入了‘邪魔外道’,而且還算混得有頭有臉的人,但後者卻自嘲現在的生活一團亂麻,這些年最高興的事之一竟然是看到了過去的同學。
“兄弟,你讓我想起了當年那段傻辶時光。”
曾經不可一世的金色亂發變成了黑毛寸,紋身沒有洗掉,但大部分都被襯衫蓋住的男人猛嘬了口煙,如此感歎道:“真好啊,那時候。”
明明才二十多歲,看上去卻仿佛被生活掏空了身體的小頭目伸了個懶腰,用力拍了拍墨檀的肩膀,他的嘴角有些抽搐,雖然看起來想要開個玩笑,但表情卻異常僵硬。
他似乎忘記怎麼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依然很高興——
“馬唐,你從後麵那個路口拐出去,要是有人攔你,就說你是‘飛哥’的老同學。”
因為得罪了有點不好惹的人,但為了那些跟自己過去時一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頭不挨欺負,準備一會兒給自己開個口子息事寧人的小頭目把煙頭扔在地上,努力擠出了一個很‘酷’的笑容:“以後少來這種地方,太亂,不好玩。”
“飛哥這是什麼話。”
半小時前還在菜市場大殺四方,成功讓賣魚張皈依我佛的墨檀浮誇地揚起嘴角,樂道:“我記得你當年可是說過,隻有這種亂的地方,才好玩啊。”
“小馬你……”
記錯了墨檀名字的飛哥扯了扯嘴角,然後一把攬住墨檀的肩膀,壓低聲音道:“聽話,這地方一會兒‘有事’,你離遠點。”
“哦?”
墨檀笑的更開心了,興致勃勃地問道:“啥事兒啊?我能瞅瞅不?!”
“你小子。”
飛哥眯起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著一張臉,滿嘴煙味地問道:“記仇?我上學那會兒也欺負過你?”
墨檀搖了搖頭,笑道:“飛哥想多了,誰不知道您仗義啊。”
“操,甭管當年我犯了什麼渾,我他媽給你道個歉,要是我跟你‘借’過錢,你給我個數,我現在就轉給你。”
飛哥把牙咬的嘎吱亂響,表情很是陰沉地說道:“然後你就趕緊滾蛋,聽見沒,我現在……”
“你現在自身難保了,還有功夫擱小弟麵前裝辶呢?”
一個各種意義上都很社會的社會人從不遠處溜達了過來,背後還有一群人跟他一起溜達,一眼看去沒幾個比飛哥帥的,但麵相倒是都比飛哥凶。
飛哥也沒多說啥,隻是表示旁邊這位‘小馬’是自己上學時欺負過的人,來找自己算賬的。
然後對方就表示,他們跟飛哥的帳得先算,而且既然‘小馬’來了,不如也跟著一起被算算,主打一個雨露均沾。
後麵的事,就很無趣了。
基本上就是飛哥想讓小馬先跑,但小馬卻直接去問對方領頭的是哪裡人,然後撥了個電話讓對方接。
然後……大事化了。
再然後,飛哥想請小馬喝點敘舊,但後者卻沒打算給飛哥這個麵子。
在墨檀從小到大認識的所有‘壞孩子’中,隻有他自己,做到了能夠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不給絕大多數人麵子,而且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能讓很多人都給自己麵子。
飛哥也好,又或者是什麼雞哥、B哥、強哥、偉哥也罷,他都不願意為對方浪費自己哪怕一秒鐘的時間。
墨檀隻是給了飛哥一個聯係方式,並表示如果他明天打這個電話,隻要報‘馬哥’這個名字,對方就能想辦法讓他回到一點都不酷的生活。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墨檀就不知道了。
畢竟那個聯係方式的主人隻是一個普通工具人,而且是那種隻能單方麵收到墨檀的指示,連後者是誰都不知道的三流工具人。
所以完全沒興趣問後續的墨檀,並不知道飛哥有沒有聯係那個人。
他隻知道,所謂的黑道,其實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隻殘,不酷。
那或許是身處絕境之人最後的退路,或許是身不由己的裹挾與無奈,但對於沒有足夠的覺悟就貿然投身其中的天真者,所謂的黑道,隻會是場讓一切變得一團糟的噩夢。
不僅如此,這噩夢非但不會給予在其中堅持的人任何獎勵,甚至還會不斷索取代價。
在遊戲外的法治社會,其代價或許還能勉強維持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但在【無罪之界】這種地方,絕大多數自以為能在台麵下大展拳腳,連自己的競爭力都搞不清楚就學著人家當‘壞人’的人,往往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
“隻可惜,他們還以為加入‘蝮蛇’是某種類似於‘過家家’的遊戲。”
不久前親自策劃了五十九位玩家的死亡,過去三年中都在擔任【海藍典當】的老板,【蝮蛇商會】的一等執事,維托·特裡薩隨手將那份寫滿了異界人名字的羊皮紙扔進火盆中,隨後毫無誠意地舉起桌前的空杯,向那團火光致意——
“希望諸位能在接下來的人生中,做出更加對自己負責的決定。”
第兩千五百一十九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