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海的話頓了頓，突然道“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元林臉色陰沉，點了點頭“這意味著東皇宮暫時沒有考慮過包括中洲在內，軒轅城之外的事情，東皇宮先考慮的是軒轅城的環境，是天南的環境，其次才是中洲。”
他眯起眼睛，冷冷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一些內幕消息表明，將來加入軒轅城戶籍，首先要成為東皇宮的一部分，也就是說，這裡不歡迎外人，整座城市，長遠的看，甚至整個行省，隻要是天南的人，那就一定是東皇宮的人。”
“這一點，應該是東皇宮最近才做出的變化，不是新城計劃最初的一部分，有可能是來自於輪回宮的軍師，或者是林族那位新族長，也有可能是李天瀾自己的想法，他們吸取了中洲和北海王氏博弈的教訓。”
“東皇宮是想要將天南完全變成屬於自己的一部分，赤裸裸的，不像北海王氏那麼含蓄。”
“一個行省每一個人都是東皇宮的人，至少他們的家人會有一個在東皇宮工作，東皇宮建立最好的城市，最奢侈的條件，最高的社會福利這一切就跟一場美夢一樣，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場景維持下去，很多年後，當天南行省的人沉浸在這種生活裡，他們已經習慣，當中洲像對北海王氏那樣對待東皇宮的時候，最美好的生活狀態被破壞的東皇宮民眾們會怎麼樣？”
元林身體微微一顫。
“他們”
劉大海的聲音有些艱難“將心比心，他們會想瘋子一樣撕碎所有想要破壞他們生活環境的人，不論生死，不顧後果，不惜一切！”
元林突然察覺到了一片深入骨髓的涼意。
包廂裡沉默了很長時間。
元林大口抽著雪茄，伸出手拿過了劉大海麵前的一堆資料。
“不虛此行。”
他勉強露出了一抹笑容，將資料整理起來，鄭重道“等我回去之後，第一時間把這些交給首相。”
劉大海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道“你現在不回去？”
“約了時間，要在這裡見一個人。”
元林笑了笑，低頭看了下手表“還有十分鐘。”
劉大海第一時間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我先走。”
元林笑著站起來，一直把他送到門口，才伸出手握住這位老同學的手掌，輕聲道“辛苦。”
頓了頓，他繼續笑道“不過你在天南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了。”
劉大海笑了笑，轉身離開。
元林收斂了笑容，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包廂，拿起那一堆資料，仔細的看了起來。
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是，他的內心已經有了一抹惶恐。
對他來說，東皇宮實力越強大，未來越光明，他的未來就等於是越灰暗。
跟劉大海不一樣。
跟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他是陳方青的秘書。
李天瀾從荒漠監獄出來不到二十四個小時。
陳方青已經失去了三位直係親屬。
陳麗娟當時甚至死在了他麵前。
那血淋淋的凶戾氣息撲麵而來，帶著強烈的報複欲望，元林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凶險與慘烈。
東皇宮，北海王氏，首相。
這三方如今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如果陳方青失敗倒下的話，可以預見的是，元林的前途會一片黯淡，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稍有差池，不要說前途一片黯淡，能不能活著都是問題。
元林低著頭，仔細研究著手裡的資料。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咬牙切齒。
“你很害怕。也很憤怒。這說明你對接下來局勢的發展沒有信心？”
一道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突然響起。
元林的身體猛地一震，條件反射的抬起頭“誰？！”
包廂裡響起了一片似曾相識的風聲。
元林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內閣辦公廳前的那一場大雪。
那淩厲到了極點的風與銳利到極致的鋒芒。
眼前無形的風沒有那種銳利，但卻厚重了許多。
他想到了屍體上有著成千上萬個穿透性傷口的陳麗娟。
元林的臉色蒼白，眼神有些驚恐和絕望。
一道身影在劉大海坐過的位置上飛快的勾勒出來。
這是一道看起來修長挺拔的身影。
似有似無的波動包裹著他全身上下，似星光，似雲霧，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長相。
他坐在元林對麵，模模糊糊的，元林可以看到他在笑。
他笑著點點頭，似乎很有禮貌“我隻是一個說客。”
夜幕降臨。
空中之城閃耀的光芒愈發瑰麗夢幻。
帕薩特依舊停在那，破曉靠在座椅上，聽著音樂，閉目養神。
李狂徒輕輕敲打著車窗的邊緣，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那道厚重猛烈的風聲從遠方吹了過來，一直吹進了空中之城。
破曉本能的睜開眼睛，眼神警惕。
“他來了。”
李狂徒淡淡道。
破曉皺了皺眉，響起了剛才那陣風，輕聲道“有些奇怪。”
“不是真身。”
李狂徒搖了搖頭，他的手指依舊敲打著車窗的邊緣，一道又一道透明的劍氣順著車窗緩緩擴散出去，不斷向上延伸，進入了空中之城。
包廂裡的空間無聲無息的扭曲。
沒有風聲。
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沒扭曲成了一個漩渦。
漩渦不停的轉動著，越來越散亂。
無數散亂的線條勾勒出了李狂徒的身影，看上去越來越真實。
元林愣了愣，隨即站起來，恭恭敬敬道“見過殿下。”
李狂徒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元林，半晌，才略微點了點頭，隨意道“坐。”
元林似乎已經適應了兩位客人不同尋常的出場方式，緩緩坐了下來。
“約我的不是你。”
李狂徒掃了元林一眼，眼神隨即落在了麵前那團星光雲霧上。
那是一片即便他也看不穿的星光雲霧。
“是我約的你。”
雲霧中，陛下很誠懇的笑了起來“我來說一個說客，殿下，既然來了，不妨聽聽他要說什麼，中洲首相的開價，一般不低，如果你們可以直接達成協議的話，我願意全程保持沉默。”
李狂徒仔細認真的審視著陛下的身影。
那片劍氣密密麻麻的交織著，形成了一片極為模糊的領域。
對方顯然不是真身。
而是和他一樣的劍氣投影。
李狂徒靜靜看著，一時間不知道對方這麼做是出於謹慎，還是來他麵前展現力量。
他沉默了一會，看著元林，直接問道“陳方青想說什麼？”
“首相希望跟天都煉獄進行深度的合作。”
元林聲音恭敬的開口道。
李狂徒動了動。
那道劍氣投影一下子變得虛無縹緲，但他的臉龐卻越來越真實“比如呢？”
元林有些適應不了對方直來直去的節奏，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道“首相希望殿下您可以參與北海的決戰，起碼現在，他和您有著同樣的立場，如果您可以讓東皇宮消失的話，首相願意給出您無法拒絕的報酬。”
李狂徒輕輕嗬了一聲，不動聲色道“詳細點。”
“隻要東皇宮和北海王氏消失，北海王氏的核心產業，他可以做主給天都煉獄一部分，同時正式接納天都煉獄重新進入中洲，並且負責天南的開發。”
元林深呼吸一口，平靜道“也就是說，如果您能讓首相滿意，首相肯定也會讓您滿意，東皇宮不存在的情況下，今後的天南，包括軒轅城，就屬於天都煉獄了。”
“聽起來挺不錯。”
李狂徒淡淡道。
元林抽了口雪茄，淡淡的煙霧中，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首相可以做到這一點。”
李狂徒不置可否。
現在來看，陳方青的許諾無疑有些滑稽。
不過如果東皇宮和北海王氏消失的話，到時候陳方青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
跟陳方青合作，也就意味著加入麵前這位陛下的聯盟。
李狂徒快速思索著利弊。
他突然看了麵前的陛下一眼，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隻有一個問題。”
陛下笑嗬嗬的開口道“現在整個黑暗世界都認為李天瀾會成為新的天驕，殿下，你真的見過，或者說了解過，天驕的極限狀態嗎？”
天驕的極限狀態。
李狂徒的瞳孔微微一縮。
不等他開口，陛下已經笑了起來“你不會想見到的。”
他微笑道“我可以保證這一點，所以，這是我們這次合作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