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車上堆著不少袋子,一些透明水漬順著袋子邊緣流出來,混著血液,帶著一股血腥氣和腐敗的味道,讓聞到的人鼻尖忍不住皺起來,很容易聯想到死亡。
小知言想上前,但被高個保鏢攔在了後麵。
他也沒有撒潑打滾的鬨,隻是安靜往旁邊站了站,興致勃勃地看著一行人撤離。
等到突然出現的人群全都離開後,他才拽了拽身旁高個保鏢的衣袖,示意對方快走,高個保鏢沒有異議,對他來說這隻是個小插曲。
小知言一路上沒有再開口,直到抵達新住處的時候,他望著高個保鏢的背影,坐在凳子上翹起腳,慢悠悠用手指尖尖捏起黏在鞋底的樹葉,發出了天真的詢問“叔叔,你也在害怕嗎”
那是一枚翠綠色的扇形樹葉。
上麵帶著灰塵與血跡,還有一些剛流淌上的透明粘液。
保鏢猛地轉過頭來,目光死死盯著那枚樹葉,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變的急促無比,像是因為樹葉上的痕跡而想到了什麼。
但他牢記自己的身份,縱然已經感受到了恐懼,還是忍住了情緒沒有爆發出來。
小知言見狀咯咯笑了起來。
他把樹葉丟進垃圾桶,自己從凳子上跳下來,顛顛向著洗手池走去,仿佛剛剛那個詢問隻是隨口為之。
很有趣的發現。
他第一次從這群仿佛沒有感情的人身上,看到恐懼。
入夜,小知言用手
指沾著水,在浴室的地板上繪製了許宅的大體構圖,並在上麵用銀杏樹葉的扇形做標記。
許宅很大,占地麵積廣,裡麵種植的植物種類繁多。
有銀杏樹標記的共有五處,但隻有從許宅最深處的扇形標記點,才會在離開時,與去往偏遠院落搬家的人相遇,運氣好的是,這地方距離小知言現在的住所並不遠。
蹲在地板上的小朋友畫完後,心裡大概是有了想法,連忙用水衝掉。
圍觀全程的係統正在猛猛誇幼年宿主彩虹屁,突然,它看到小朋友像是想到什麼,又動了起來。
他用毛巾把水漬擦乾,再次沾著水在地板上寫起字。
是你嗎
未來的我。
一句話把係統給乾懵了。
但小知言不知道,他還在繼續寫著。
那天我感覺到了,你在的對不對
這次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內心情緒的波動,可他明明記得自己因為廚師伯伯心態崩潰,差點就要撐不住的時候,心底有了莫名的力量出現,他沒法形容這是什麼感覺,但當他感知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心好像沒有那麼痛苦了。
思及此,小朋友認認真真的寫道。
所以我能活下去對嗎
水流衝散了字跡,小知言寫完後沒有再等答案,自顧自盯著地麵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到回應,乾脆利落睡覺去了。
啊,好可愛所以宿主是能影響到小宿主的對嗎
“就算穿回來我也不是透明人,怎麼可能靠寫字回應。”許知言忍不住吐槽。
宿主我希望你理解一下小寶貝的年齡
雖然他能想到畫地圖與恐嚇保鏢,但他本質上還是個寶寶啊他才六歲要什麼自行車
不得不說,係統已經徹底被幼年的宿主萌到了,聽不得半句不是。
而且你不覺得小心肝寫字的時候很可愛嗎
其實不止是寫字,它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小宿主,都會覺得對方可愛,就連舉著茶杯嘟嘴吹涼的時候,係統都會被萌出雞叫聲。
“”
許知言一陣無語。
救命,誰能告訴他係統的濾鏡到底有多厚
今夜天氣不錯。
臨睡前小知言在新窗戶前坐著,似乎在謀劃些什麼。
許知言反倒有些緊張。
今天突然變的這麼混亂,肯定是有大事發生,除了白燼從副本中出來,他想不到有什麼事,會惹出這麼大陣仗。
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僅是遊戲,還有許宅內,銀杏樹旁,被囚禁的心臟
現在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終於,小知言似乎是有了想法,眼神堅定地望向某個方向看了又看,才回到床上選擇睡覺。
許知言帶著忐忑,也跟著進入了大半月都沒進過的夢境。
腳下的觸感很熟悉,是柔軟的長毛地毯,待到眼前重新有了視野,看到正在燃燒的壁爐與溫馨熟悉的矮桌時,許知言懸著的心落到了肚子裡。
太好了,看起來一切都沒問題。
如果能順利回收切片,那麼心臟會慢慢變強,等到所有的切片回收完畢,就是離開的時候。
“啪嗒”
突然,耳畔傳來異樣的聲音。
許知言還未轉回頭去,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麼纏住了,他來不及低頭,隻能用餘光看到纏繞著自己的是凝實的黑色觸手樣東西,從上麵隱隱傳遞來的力量波動不難判斷,是白燼。
難道心臟失敗了
他呼吸粗重了一瞬,但隨即放鬆了身體。
沒關係,就算心臟失敗了被其他切片融合也沒關係,鬼神隻有一個,它與祂最終會成為一個人。
“白燼”
許知言試探著開口。
或許是他的呼喚起了作用,那些纏繞在身上的東西褪去了,但緊接著替補而上的是從背後貼過來的炙熱胸膛和熟悉氣息。
“噓,我的時間不多了。”
白燼熟悉的聲音異常低啞,說話時夾雜著沉重呼吸,似乎正在忍耐著什麼,虛空中隱約夾雜著鐵鏈碰撞的聲音。
許知言心裡一驚,想問什麼,卻被捂住了嘴。
“你聽我說。”
“副本裡的一切都很順利。”
它沒有提及戰鬥過程,但輕描淡寫的言語中可窺見一二具體情形,雖然力量被封印了一半,它也沒有主動解開剩下的一般禁製,但心臟還是比其他切片要強,勝利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融合出了問題。”
“世界意識在每一塊力量碎片上,都留下了規則”
它能夠應對外來者,它早就做好了計劃。
可千算萬算,它卻沒想到世界意識防備它到如此境界。
“切片融合的代價是我的意識。”
隻要融合成功,它的意識就會被壓製下去,完全成為一副行屍走肉,這樣可以確保不論鬼神恢複到什麼情況,都無法進入現世,隻能被留在副本中。
“那群擬態者把我帶出來了,但沒有用。”
裙擺的血跡、受傷的收藏家、死亡的擬態者,一切都有了來源,可見主係統也是下了血本,恐怕此次所受損失不亞於在副本中直麵鬼神切片。
留在許知言身上的那點印記是白燼僅剩的意識,所以它趁著最後一絲清醒時機,來赴最後一次約。
許知言想說什麼,但對方根本不給機會。
他隻覺得手腕一冰,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隔著皮膚傳遞了進來,耳畔響起白燼的解釋。
“當然,這些規則也不全是壞事。”它低聲笑了笑,從後麵溫柔親吻著心上人的耳尖,細碎的話語中情緒複雜。
“這些規則會讓你在離開許宅後,不會再被擬態者認出來走吧,你隻要找到一個機會,
就能順利離開。”許知言既然能進入它的夢境,就代表對方的身體在這附近,大概率是被擬態者困住了。
在意識到世界意識背刺的瞬間白燼猶豫了,它下意識在反抗與妥協間選擇了後者,隻有這樣它才能騰出力量給許知言留出一條後路。
有了這條規則,哪怕是和許硯一同出去,隻要離開範圍,規則就不會再讓擬態者認出許知言。
它的聲音裡帶著扭曲的痛苦與深沉的不甘。
“你不要開口,我怕我隻要聽到你的聲音,就會改變主意不放你走。”
直到此時,白燼糾結不定的內心備受煎熬。
在察覺到世界意識的規則無法扭轉後,它無數次想象著,乾脆將僅剩的意識與它心愛的人類一同被封印在夢境中,屆時時間與空間都會失去意義,它的軀殼就算改變形態也不會死亡,倒不如讓許知言和它一同墜入這個永遠都醒不來的美夢中。
多麼讓人癡迷的決定。
從某些意義上,這也算是永生了。
大概是許知言掙紮的太厲害了,它忍不住鬆開鉗製,解釋道。
“我可以殺很多擬態者,主係統也忌憚我,但與我同力量源的最高規則我無法控製,世界意識不會讓我輕易解開這些規則限製,你不用再考慮更多。”它擔心許知言會為此去想辦法。
說著,白燼放開了許知言。
“在我改變主意前離開,不要讓我把你真的困在這生生世世也醒不來的夢裡。”
許知言想說什麼,可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原先熟悉的金瞳中,意識逐漸潰散,剩下的隻有殺戮與戾氣,無比陌生。
沒有溫柔告白與纏綿情愫。
縱使白燼內心有多麼強烈的渴望,但最終的最終,對許知言的愛意壓倒了一切。
“離開,回到屬於你的世界裡。”
它覺得自己應該讓許知言忘了它。
可它說不出口。
它恨不能把人殺了哪怕是埋在身邊也好,能像現在這般選擇把人放走,就已經是它所能選擇的極限了。
下一秒,白燼的身影開始破碎。
連同夢境中的溫柔場景一起,統統歸於虛無。
腳下陡然傳來失重感。
等許知言回過神來的時候,白燼徹底消失了。
他獨自一人站在無邊黑暗中,感受著身體裡隱約流淌的力量,而原先腳踝上的印記逐漸褪色,最終什麼都沒留下,好似壓根就沒有存在過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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