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臉上精心畫過妝容,頭發、衣裳的樣式比以前簡樸了許多,卻仍舊很會打扮,把身材襯托得很好。
秦亮笑道“當然記得。女郎做細作很一般,舞藝倒真的不錯。”
朝雲聽到這裡,神情頓時一變。
秦亮道“不用太緊張,我早就猜出來了。女郎入座罷。”
他也闊步走到上位,在幾筵旁跪坐下來。朝雲位於一側,身體微微前傾,一副恭敬的姿態。
秦亮也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朝雲。
上次見麵已經是許多年前了,秦亮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當初,思緒很容易被拉回往日。以前朝雲對他冷淡輕視,大概隻因當初他確實不能多少朝雲需要的東西,不過大多人不都是如此嗎?
朝雲輕聲道“妾從來不願對將軍不利,隻是奉命行事,彆無選擇。”
秦亮點了點頭,徑直問道“這麼多年不見,卿去了哪裡?認識彆的細作嗎?”
朝雲道“妾大多時候仍住在洛閭。”
秦亮尋思那地方可能是司馬師的窩點。
朝雲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最熟悉的人是蔡弘,如今他已不在洛陽。偶爾也看到了彆人進出洛閭,與蔡弘見麵。”
秦亮不禁問道“卿再見到那些人,還能認出來?”
朝雲輕輕點頭,沒有言語。
秦亮觀察她的神情,便道“卿不用害怕。司馬家都完了,卿沒做過什麼太嚴重的事,我不會再追究以前。”他停頓了一下道,“那麼卿為何又回來找我?”
朝雲輕歎一聲道“妾已幾無容身之處。”
她接著主動說道“將軍進洛陽時,妾先去投奔了一個鄉間的親戚。妾沒有住太久,離開的時候,有很奇怪的感受。”
畢竟是秦亮剛出仕就認識的人,他遂耐心地聽著。
朝雲觀察他的神情,便繼續道“鄉間很忙碌,每個季節、每天該做的事,都已經安排好,成天都在那塊土地上做活。沒過多久就非常熟悉地方了。後來妾離開那裡,好似……逃出了一個牢籠,又覺得洛陽已變成了新奇陌生的地方,心裡很高興。”
秦亮沉默了片刻,注視著朝雲的眼睛道“良禽擇木而棲,以前的人靠不住了,換一家是人之常情。但切記,腳踏兩隻船很危險。”
朝雲忙拜道“將軍若不嫌棄,妾當一心忠心於將軍。妾絕非同侍二主之人!”
秦亮聽罷點了一下頭,不過心裡尋思,還是要讓吳心挑兩個女郎過來、安在朝雲身邊。
然後叫隱慈把她帶到校事府、暗中認人,如果朝雲能指出校事府裡司馬家安排的人,那朝雲應該是真心改投門麵了……畢竟她在司馬家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出賣了司馬家留下的奸細,若叫對方知道、必定沒法再容下她。
他環視了一番這間熟悉的署房,又看向朝雲這個故人,便呼出一口氣,從筵席上站了起來“卿先去東邊的庭院,幫我教那些家伎排演歌舞,過幾天宴請賓客時,不能讓賓客看笑話。”
朝雲一臉欣喜,跪坐在筵席上彎腰拜道“妾多謝將軍收留。”
秦亮道“白夫人今天或明天也要過來,你們以前認識的。”
朝雲揖拜之後,也站了起來,說道“妾曾向白夫人學過一段時間技藝。”
秦亮忽然問道“白夫人與司馬家沒關係罷?”說罷便仔細看著朝雲的臉。
朝雲茫然怔了一下,片刻後搖頭道“妾不知道,白夫人認識司馬家的人?”
秦亮隨口道“因為白夫人認識卿,我隨口一問。”
朝雲輕聲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這些年隻有將軍猜出來了,是因為孫謙的關係嗎?”
秦亮直接承認道“是。我去叫個侍女,帶卿去東庭院,那裡的房屋很多,卿選一間舒適的屋子安頓。餘事以後再說。”
朝雲站在原地躬身揖拜,秦亮拱手罷,先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