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那次在樂津裡院子、與諸葛淑見麵,光線不太好,他起初一不留神、沒認出人來。當時秦亮解開了她的衣襟,才忽然發覺了異樣,隻看了一眼,便立刻停止動作。
之後每當秦亮見到諸葛淑,不小心想起那白生生的意象時,都會立刻把畫麵強行拋諸腦外,並產生一種負罪感。大概是以他自己的觀念,也覺得這種事不道德。
但是此刻秦亮察覺了自己的心態變化,竟然與以往不同、好像沒有了多少負罪感?當然他也不願意做什麼,畢竟關係太複雜、事情會變得相當麻煩,不過那種想也不能想的忌諱、已在悄然之中消失。
諸葛淑有時膽子十分大,但麵對麵相處時,她又有些局促。她的目光遊離閃躲,偶爾之間定神飛快地看了秦亮一眼,小聲道“仲明沒有厭惡我?”
秦亮搖了搖頭道“沒有,外姑不必多想。”
就在這時,王廣從側門走了出來。而諸葛淑似乎正要說什麼,秦亮卻立刻搶了諸葛淑的話,鎮定地說道“我涉獵過音律,不過在平原郡時、沒有機會接觸舞蹈,確實所知所限。還得外舅見多識廣。”
諸葛淑聽到這裡,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察覺了秦亮的眼神、正朝她身後看去。諸葛淑輕聲道“我看罷,就是圖個熱鬨。”
秦亮這才向王廣揖拜,招呼一聲“外舅。”
王廣拱手還禮,信步走到欄杆邊上,他張望著外麵,轉頭道“仲明這裡風景真不錯。”
秦亮微笑道“晴天更好。外舅、外姑有空時,可常來走動。”諸葛淑也轉過了身,埋著頭道“我剛才與妹妹(玄姬)說話,見仲明也出來了,便閒談了幾句。”
秦亮心道,丈母也不能說沒有見識,但確實不太善於與人打交道。她原本不需要解釋的,剛才王廣應該隱約聽到了兩人在談歌舞家伎,碰巧聽到的內容、其實更可信。
不過王廣也沒太在意,他好像有些忽視年輕的續弦。
王廣說道“剛才那幾曲清商樂,曲調舞蹈都沒有大問題,不過隻是舊曲,我觀賞過很多次了。仲明府上有人精通歌舞,不是隨便找來的家伎。”
王廣剛才走到門口時、大概聽到了秦亮與諸葛淑說的話,所以才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秦亮道“外舅一看便知,果然瞞不過內行。姨母(白氏)有時也會到府中幫忙教習技藝。”
那些家伎大多都是曹爽以前留下的人,曹爽覆滅之後,她們散落各處,秦亮把她們找回來還費了不小的工夫。另外還有個彆司馬家留下的人,如朝雲。
王廣點頭道“在擺宴席時確實有用。如今仲明身居高位,往來皆是貴胄士族官宦,賓客看得出來好壞。”
當時秦亮也是這麼考慮的,入鄉隨俗罷了。本來他就是靠帶兵發家的,如果太不講究,不好與士人相處。
這時諸葛淑的聲音道“你們談著,我先進屋了。”
沒一會,欄杆旁邊隻剩下丈婿二人,兩人也停止了閒聊。不過秦亮的神態舉止仍然比較放鬆、隨意,好像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把手肘放在木欄杆上、支撐著俯身的重量,然後仰頭眺望著天空。太陽藏在厚厚的雲層後麵、一整天沒出現,陰天的光線也不怎麼明亮,中午時分卻如同黃昏。
天上的雲層乍看不動,不過細看之下,能看到一團團烏黑或蒼白的氣雲在湧動著,那是高處的風在暗中流動;雲層緩慢的姿態,卻有一種不可阻擋的恢弘之感。
敞殿裡的音樂聲,夾雜著“咚咚……”的鼓樂,但此時聽在秦亮的耳中,倒像是雲層裡傳來的雷鳴似的。
王廣也隨之觀望著遠處的風景,他伸手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胡須,轉頭看了一眼秦亮“仲明若有什麼想法,我們都可以商量。”
秦亮站直了身體,轉過身麵對王廣,正色道“當然應該如此,本就是一家人。”
王廣點頭道“那就好。”
秦亮不動聲色地淡然提醒道“還有一些人在蟄伏,等待機會想推翻我們。那些人隱匿在暗處,不能再讓人看到機會阿。”
王廣沉思了一會,抬頭看了一眼秦亮,說道“仲明非虛言也。”
忽然之間,秦亮有一種感覺,王廣這個大胡子的麵相有迷惑性,他大概一向就不是那種耿直粗獷的性格。當初嫁女的時候,王廣便曾算計秦亮。當然,那件事秦亮並不怪他,反而得感謝王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