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說,梁付氏還是不由得放低了聲音。
梁鵬見史家人根本顧不上他
們,便咳嗽幾聲,說道“咱們坤兒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咱們趕緊回去看看。”
梁付氏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咱們快回去看看兒子,指不定這賤人氣成什麼樣了呢”
說罷,兩個人就鑽出人群走了。
史延貴等人哪裡顧得上他們二人,叫下人把史貞娘搬回屋,又要請郎中,又要找金瘡藥,又要燒水,裡裡外外忙得不可開交。
很快郎中來了,給史貞娘診治了一番,說是並無性命之憂,開了內服外敷的藥,囑咐好好休養就走了。
知道史貞娘性命無礙,史延貴卻高興不起來。
他扭頭去了偏廳,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叫下人去把蔡媽媽叫過來。
他記得那蔡媽媽一直是史二太太身邊的得力乾將,不管是處事還是管家都是一把好手,史二太太怕史貞娘出嫁吃虧,就把蔡媽媽給了史貞娘做陪房。
金錢銀錢那兩個丫頭都是不頂用的,這會兒隻知道守著史貞娘哭,就算有事也問不出來,還是得找蔡媽媽才能把這事兒問明白。
誰知道下人出去轉了一圈,卻說沒看見蔡媽媽,好像從梁家送史貞娘回來,就沒人看見蔡媽媽。
史延貴不禁犯了嘀咕,按理說史貞娘回了娘家,她陪嫁的下人自然也該回來,怎麼蔡媽媽卻沒來
他陡然想起梁付氏在門口罵的那些話,頓時心驚肉跳。
他顧不得史貞娘傷勢如何,叫下人馬上把金錢銀錢叫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下人才領了哭得兩眼通紅的銀錢進來。
銀錢進了屋,看到史延貴頓時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老爺,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史延貴還沒等問呢,就見銀錢滿臉恐慌地討饒,越發知道這其中有隱情。
“貞娘為什麼被梁家送回來梁婆子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許隱瞞,要不然,我現在就把賣到窯子裡去,就算是貞娘和二太太也救不了你”
金錢不過是個十來歲的丫頭,被史延貴嚇了幾句,就渾身發抖如篩糠,把所有的事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出來。
原來梁坤得了那個毛病,史二太太就到處幫他打聽名醫,尋醫問藥,可是請了十幾個郎中去看,都說很難治,史貞娘聽說之後,整日以淚洗麵,常說自己這輩子沒了指望,連個依靠都沒有。
史二太太心疼女兒,三天兩頭就借著送藥送東西的由頭去看史貞娘,後來有一陣,她們母女倆總是把下人支出去,在屋裡小聲商量著什麼,後來有一天史二太太帶了蔡媽媽的兒子王瑞去了梁家,說梁家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連個劈柴的活計都沒人做,就把王瑞留下幫忙。
梁鵬和梁付氏覺得白得了一個下人,又是個男子,能幫著做許多事,便沒有多想就留下了王瑞。
誰知昨兒夜裡梁婆子起夜,卻聽見史貞娘屋裡傳出來低低的呻吟聲,梁婆子就留了心在門外守著,沒過多久
就看見王瑞偷偷摸摸地從史貞娘房裡出來。
這下事情就鬨大了,梁付氏直接把史貞娘和王瑞堵在了屋裡,把梁鵬梁坤都喊了起來,梁坤得知史貞娘居然跟下人的兒子搞在一起,氣得發昏,口口聲聲要休了她。
梁鵬和梁付氏也氣得要命,可是他們倆還惦記著史貞娘的東西,把人堵在屋裡又是罵又是打,王瑞逼急了,就推開梁鵬跑了,梁鵬這腿腳哪裡追得上,倒是蔡媽媽著急萬分,追著王瑞一同跑了,到後來這母子倆也沒回來。
梁鵬和梁付氏打罵了史貞娘一夜,史貞娘卻隻是低頭哭,既不解釋也不還口,兩人見問不出什麼名堂來,索性就拉著史貞娘來了史家大鬨。
史延貴聽了這些話,氣得幾乎要吐血,一腳踢翻了銀錢,直奔史二太太的房間。
這會兒史貞娘還沒醒過來,頭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屋裡被捂得密不透風,即使點著香也壓不住淡淡的血腥味。
史延貴直闖進屋裡,推開幾個想要阻攔的婆子丫鬟,衝到床邊就要掐史貞娘。
“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還救她做什麼不如掐死了乾淨”
史二太太見狀,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一頭撞在史延貴的腰間。
“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左右我們娘倆早就礙了你的眼你殺了我們,早早去跟你大哥過舒心日子去吧”
史延貴被她撞得一個趔趄,伸手扶住床沿才沒有被撞倒。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我早就該殺了你”史延貴雙目赤紅,怒罵道,“是不是你給貞娘出的餿主意是不是你把王瑞送到她身邊的這些事,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
眼見史延貴已經知道了內情,史二太太索性也不隱瞞,昂起頭說道“是又怎麼樣你這個當爹的不為貞娘打算,我這個娘當然要為她安排了”
“放屁哪有你這麼當娘的誰家當娘的會給親生女兒安排一個奸夫你莫不是瘋了”
“那你讓貞娘怎麼辦”史二太太尖聲喊道,“你給他找了個好夫君,你不看看貞娘這幾個月過的都是什麼日子要是貞娘生不出孩子,下半輩子還有什麼指望難不成就一直守著那個閹雞”
“生不出孩子,那你也不能出這種主意”史延貴氣得語無倫次,“梁坤又不是治不好了,再說就算不行,大不了以後過繼一個”
“我呸你還有臉提過繼,當初是誰說過繼的不如親生的好,小妾納了一個又一個,通房換了一個又一個你生出兒子來了嗎種子不行,再好的地也長不出莊稼”
這下可戳到了史延貴的痛處,他跳起來罵道“說貞娘的事,你扯到我身上乾什麼你這麼胡攪蠻纏有什麼用”
史二太太冷哼一聲,回頭看向史貞娘,滿臉都是悔恨和憐惜。
“我不管他們梁家怎麼想,一個男人不行,就再找一個,趁著時間尚短,說不準梁家人還以為是梁坤的種反正不管是誰的種,隻要是貞娘親生的就行”
“你們男人沒一個靠得住的,隻有親生的孩子才可靠”
史延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氣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簡直不可理喻你瘋了,你還要拉著貞娘一起發瘋”他本想拂袖而去,可是想到梁家人的反應,又硬生生停下了腳步,“梁家那邊,你要怎麼交待”
史二太太瞪了他一眼,罵道“連這種事也要問我,要你這個當爹的有什麼用梁家算什麼東西,難不成我還怕了他們”
“要不是貞娘,他們一家三口還得睡大街呢敢休貞娘,就把貞娘的東西都吐出來叫他們一家滾出狗尾胡同”
史二太太坐在史貞娘身邊,愛憐地摸了摸史貞娘的頭。
“隻要貞娘能有孕,被休了又能怎麼樣有個一兒半女的,後半生就算不嫁人也有了依靠。”
“你你還要幫她養那個野種”史延貴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野種也比沒種好”史二太太抄起手爐就往史延貴身上砸,“快滾,我們娘三的事兒不用你管”
史延貴一偏頭,手爐砸在門框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史延貴氣得兩眼發黑,再看史二太太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顧著照顧史貞娘,越發覺得史二太太已經瘋魔了。
她居然還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史貞娘好哪有親娘乾出這種事的,這不是害了史貞娘嗎
史延貴越想越是煩心,重重地跺了跺腳,快步出了跨院。
他自己還焦頭爛額呢,這娘倆就會給他添亂
梅娘難得在家,武大娘索性也關了燒餅店,娟娘給梅源記掛了歇業的告示,一大家子都歡歡喜喜地準備過年。
雖然不做燒餅了,家裡每日依然忙碌,娟娘非要跟梅娘對賬算賬,按照梅娘之前定下的規矩分紅,武大娘則拉著幾個孩子天天做吃食,生怕過了年吃不完似的。
除此之外,家中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客人,給武家送年禮的,找梅娘說話拉交情的,找武興武月等孩子玩的,小小的燒餅店每天都擠滿了人。
臨近年關,最開心的就是孩子們了,有新衣服穿,有各種好吃的,每天什麼都不用做,就是吃喝玩樂。
武家孩子多,又有梅娘和武大娘做的各種吃食,因此最受胡同裡孩子們的歡迎,每天都要來好幾撥孩子。
這日何慶跟幾個書院的孩子也來了,正好趕上王翠紅來給梅娘送禮物,再加上武興武月和小石頭,屋子裡一下子擠了七八個孩子。
因著過了年武興就要去德賢書院讀書,武大娘對何慶等人就格外熱情,硬拉著他們坐下,又是倒果茶,又是拿點心,讓他們多跟武興說說書院裡的事。
武興聽得如坐針氈,時不時東張西望,想要找個合適的由頭打斷何慶他們的話。
正好看到王翠紅正拿著什麼東西跟梅娘說話,他眼睛一亮,大聲問道“二姐,今天又要做什麼好吃的啊”
提起好吃的,幾個孩子的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
梅娘正在跟王翠紅說乾海貨的泡發方法,被武興打斷,便抬頭向他們笑了。
“家裡這麼多吃的,還不夠你吃的嗎”
武興嘿嘿一笑“那能一樣嗎二姐做的東西可是最好吃的”
何慶等人聞言紛紛點頭附和,都是深有同感的表情。
梅娘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你們坐會兒,我這就給你們做好吃的去。”
說罷又對王翠紅說道“你也彆走,留下來幫忙。”
王翠紅難得獨自跟著梅娘做菜,聞言喜不自勝,連忙跟著梅娘出了門。
武家地方小,家裡的年貨大多都存放在娟娘家,梅娘想著之前做的烤魷魚很適合孩子們吃,就想今日再做一次。
在娟娘家翻找的時候,她竟然從一堆凍海貨中翻出幾條章魚足。
這可是好東西,梅娘如獲至寶,帶著王翠紅回到了武家。
章魚足切丁焯水,另起鍋燒水,將土豆去皮切塊,上鍋蒸熟。
將蒸好的土豆壓成泥,放入章魚足、蔥花、澱粉和少許鹽,攪拌均勻。
混好的土豆泥搓成丸狀,裹上用牛奶和麵粉兌成的麵糊,下入油鍋炸製金黃色。
炸好的丸子出鍋裝盤,上麵澆上用醬油、蜂蜜和料酒等調料熬成的照燒醬,章魚小丸子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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