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寧收回視線,問道“紇石烈桓端呢?”
倪一如往常那般,高擎旗幟,牢牢跟在郭寧的身後。
擎旗之將在戰場上最容易遭到密集的箭矢襲擊,所以倪一特意穿了兩層甲,還在鐵兜鍪裡加了層牛皮。但甲胄護得住人,卻護不住馬,這一路衝殺過來,倪一接連換了兩匹馬,此刻騎乘的一匹馬,肩胛中箭,時不時低頭哀鳴兩聲。
聽得郭寧問話,倪一側身閃過一支流失,大聲嚷道“節帥,應當就在前頭!河灘北麵,那處坳陷窪地,正有廝殺!”
郭寧眯起眼睛探看,隻見那個方向,另一隊蒙古騎兵正在集結。
他們集結的時候,仿佛泄憤一般,將箭矢如雨般傾瀉入原本圍裹中的步卒方陣。而方陣之中,紇石烈桓端的旗幟猶自豎立。旗幟下,有人連蹦帶跳,向己方瘋狂揮手。
“好嘛,出城的時候威風凜凜,這麼快就被打散了。”
郭寧嘀咕了一句,轉向另一名傔從到“吹號角,告訴全軍,莫要糾纏!集合,整隊!”
說話間,他一手兜過轡頭,揮刀橫劈。
一名蒙古騎士覷了空隙,自護衛們的重重掩護下衝殺入來,正要挺槍刺殺,郭寧的長刀揮到。
長刀“當”地一聲剁在槍杆上,因為刀鋒不利,竟沒有斬斷。郭寧催馬向前兩步,沿著槍杆順勢橫推刀鋒,劇烈摩擦聲中,切落手指三個。
那蒙古騎士大聲嘶吼,拋下長槍,想要催馬衝撞郭寧。早被郭寧的從騎用長矛攢刺,身上多了四五個血洞。
蒙古騎士挺身立於馬上,用足力氣抓住一根矛杆,隨著他大吼發力,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往外滋滋地飆射鮮血。一名傔從鬆開持握矛杆的雙手,退了一下,他才仰麵落馬,氣絕而死。
此時那負責吹號傳令的傔從自馬鞍旁拿起巨大的號角,運足力氣吹響。
聽得號聲,騎兵們紛紛聚攏,不少人硬生生從彼此衝撞的人馬隊列裡殺出條血路。但也有不少人騎術遜色,一旦急於勒馬,或者馬匹不聽從,或者自家難以分心二用,而被人趁機殺傷。
轉眼之間,兩方騎兵便如兩座巨大的磨盤轟鳴分開,而散開過程中死傷的騎士,就如被磨盤碾壓過的細小碎屑紛紛灑落。
騎兵們再度聚攏,郭寧看也不看原先的敵人,向北一指“眾軍,隨我再衝一陣!”
“遵命!”
“衝啊!跟隨節帥!”騎士們咆哮呐喊,上千鐵騎踐踏河灘,激起白色的水花,勢若排山倒海。
戰場的最南麵,李霆站在兩株老樹之下,拄刀於地,看著持續縱騎猛衝的蒙古人,看著試圖下馬攀爬兩側坡地的蒙古人。他觀察到了遠處好幾名蒙古軍百戶、千戶的姿態,感受到他們漸漸急躁而惱火的情緒。
“不過如此!”李霆冷笑。
在李霆身後,張阡在步隊陣前走來走去,時不時看看側麵如一條條鋼鐵猛獸般默然而立的鐵浮圖騎兵。
鐵浮圖隊列之前,韓煊單手勒韁,冷靜不動。
在郭寧所部衝鋒的路線上,負責統領此部騎兵的,是另一名蒙古千戶那顏,受成吉思汗之命常駐廣寧府,監控遼國的可特哥。
可特哥凝神觀瞧定海軍的來勢,歎了口氣“這樣看來,真不好對付……好在木華黎想得周全,把他們聚攏在此,否則,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