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
“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還很多孩子很多媽”
“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很多女朋友,你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孩子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媽媽你敢說你沒有女朋友麼”
“我反正我不會和彆人有孩子你怎麼回事呢是不是家裡請的家政阿姨和你亂說的是周嬸張嬸李阿姨還是”
“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說是誰不說清楚我全開除了”
“是隔壁的許奶奶。”
好的,隔壁的許家是吧。
終於問清楚源頭的沈江河並沒有任何的成功感,看這麼麵前小刺蝟一樣的兒子,隻覺無力。
所以這一偏幾萬裡的話題還怎麼拉回來。不是想聽他說說媽媽麼,現在這劍拔弩張的
“彆聽那個許奶奶亂說,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我真的隻會有你這麼一個孩子。”沈江河歎了口氣伸出手,沈子霖偏開了頭,手落下啥也沒摸著。
沈江河轉頭看了一眼半開的窗,夜風輕輕吹來,撩著旁邊的紗簾,盛夏將過,天涼了。
“你好好想想,外麵的人說話難道比家裡人說的可信嗎”沈江河微微眯眼,“隔壁許奶奶家馬上就要搬走了,她隨便亂說也不用負責任。”
沈子霖倔強轉頭,以沉默回應。
平日懂事的兒子,今天不知為何特彆難溝通沈江河無奈,準備先去洗個澡冷靜一下再談。
浴室裡的水被開到了最大,嘩啦啦地衝去了沈江河上頭的煩躁,帶回了他的冷靜。
關心則亂,都多少年沒這樣氣過了
沈江河好笑地搓了一把臉上的水。
才六歲的小孩子,能知道什麼。還不是誰和他說多了,他就信了誰。比起一年回不了幾次家,信口就來的自己,覺得那些常來往的外人更可信一點也正常。
而他們家這情況,沒了許奶奶,還有趙奶奶,錢奶奶,孫奶奶
那麼,自己要說麼
浴室如大雨迸濺的水流中,沈江河陷入了猶豫。
而沈江河卻不知,此時在水流聲的遮掩下,外頭的臥室門一開一關,事情已經奔向了完全不可控的方向。
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的沈江河一身清爽地打開了浴室門,外麵的臥室一片漆黑。
勇氣這個東西,稍縱即逝,沈江河借著浴室的微光看
向沈子霖那張床上鼓起的明顯還在動的被子包,
dquordquo
,
被子包靜止了。
“沈子霖,我都看到你在動了,乾什麼裝睡”沈江河歎了一口氣,想了想拿起了浴室旁邊櫃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反手帶上了浴室門。
唯一的漏光之處被關上,臥室裡是一片安靜的黑。
沈江河倒覺得,黑得挺好。他下麵要說的話雖說挺正經一事吧,但是和兒子亮亮堂堂麵對麵站著,還真有一點點難開口。這樣就挺好,尷尬和不自然都會被黑暗吞掉,隻要有效的內容會被聽到就行。
“沈子霖,你出生之後我就去做了一個手術。我隻想要你這一個孩子。不管我以後有沒有女朋友,我都不可能再有彆的孩子了。你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什麼是手術”黑暗中從前方的床鋪上傳來稚嫩好奇的聲音。
“絕育手術嗯”已經在浴室考慮得很清楚演練過很多次的沈江河順口並無隱瞞地答完,突然覺得不對。
怎麼好像不是問“是什麼手術”,而是再問“什麼是手術”
還有,那個聲音
大力拍亮的頂燈,明晃晃地照亮了床上兩個豎起的小腦袋。沈江河頂著被乍亮燈光閃到的眼,看清了汪知知那張充滿了羨慕和好奇的小臉。
沈江河握著杯子的手一顫,杯子落到了地上,咣當好大一聲響,在他們不知處,驚醒了一個警覺的兔兔保護者。
這是幻覺
不願意接受現實的沈江河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人還在,還出聲提醒他杯子掉了
真的,謝謝啊。
“知知啊你怎麼在這”沈江河努力平靜開口轉移話題,現在隻希望還小的知知沒聽清,沒聽懂,會迅速忘記他之前的那些話。
“我和爸爸吵架了。”汪知知一句帶過自家的煩心事,迅速回到正題,“沈叔叔,手術是什麼是像孫悟空會的那些法術一樣厲害的法術嗎絕育手術了就隻能有一個孩子了嗎你可以對我爸爸做絕育手術嗎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沒有妹妹了”
沈江河“”
這麼多年,商界起起落落,風浪再大,竟不及此刻這深夜暴擊。
“沈叔叔你怎麼不說話不會是”之前還說得一臉興奮的汪知知突然頓了一下,臉色也一下子不好看了很多,“是不是我爸爸做了絕育手術,隻能有一個孩子了,那個孩子會是我妹妹我我就”
“知知,手術不是法術。是去醫院做的”沈子霖拉了汪知知一把。
沈江河欣慰了一點點,好歹自家崽
“爸爸絕育手術是隨機留下一個孩子嗎那知知也可能會消失嗎你不要帶汪伯伯去做絕育手術這一半一半機會沒有必要去賭,不合算”沈子霖一把將汪知知往身後塞了塞。
沈江河“”算了,自家的崽也就六歲,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不,我賭啊。萬一留下的是我呢”
dquoheihei”
沈江河艱難開口,被迫準備開始醫學講解。
“不行萬一是你消失了怎麼辦”沈子霖也跳下床,雙手用力抓住汪知知的胳膊晃了晃。
“我也可能會留下啊你不是說一半的機會嗎”被搖晃的汪知知開始搖晃沈江河的褲腿,“沈伯伯沈伯伯我願意賭啊我不要妹妹,我想要以前的爸爸媽媽我想要以前喜歡我的爸爸媽媽呀贏了我有爸爸媽媽,輸了輸了沒有我也沒關係啊反正現在我也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我沒了就沒了”
彆人家小小的崽,晃著自己的褲腿哭得嗷嗷的。
自家小小的崽,拉著彆人家的崽憋紅了眼睛。
沈江河深吸了一口氣,這日子啊啊啊啊
“你們冷靜一點,答應我,我們今晚的談話,是我們二個人的秘密好嗎”沈江河硬著頭皮把兩個孩子抱坐到床邊,開始了他人生最尷尬的一次談話,“絕育手術是生孩子之前做的手術。現在就算把汪知知的爸爸拉去做這個手術,最多隻能讓他們家沒有第二個孩子出生。汪知知不會消失,他的妹妹也不會消失的”
小小的寶寶,太多的不懂。
關於秘密的談話,還隻是一個開始
每個人,都有秘密。
不過,秘密這個東西,總是因為知道的人少,才能稱之為秘密的。
夜漸深。
懷揣著許多秘密的程聽言摟著同樣滿身秘密的小胖兔兔,暖呼呼地睡了。
被迫共享秘密的沈江河,正在努力讓兩個小小的寶明白,他正在說一件絕對不能被亂傳出去的重要事件。
而
“算了,彆打了。這都好幾個小時了,她要是醒著早接了,應該就是老年人睡得早。等明早吧,明早七點左右的時候你可以再打一次試試,老年人起得也早。”張進說著安慰的話,又提點道,“這樣,你給她發條信息吧。也彆說太詳細的事情,這些事情都太複雜了,信息裡說不清楚。你就說你有點急事找她,希望她看到信息之後能第一時間先給你回個電話。有這麼多個未接來電,加上你的信息,不管還有多少人會找她,要是七點前她就起了,她應該會第一時間先給你回電話。”
劉瓊芳捏著每個半小時打一次,已經打了好幾次都無人接聽的手機,也不知為什麼總有種事情不會像張進說得這麼輕鬆的感覺。
可是好像的確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都這麼晚了,總不能現在買票坐飛機回去吧
那個城市那個家
劉瓊芳一想到,心裡就有種抵製感。事實上,對於和媽媽打電話這件事,她的抵製感也很強。
隻是沒有辦法了。
自己的確需要先聯係到她,不隻是因為張進說的那些理由。
張進口述,劉瓊芳打字。
一條信息很快編輯了出來,隻是張進口停了,劉瓊芳的手卻沒停。
“你還在寫”張進微皺了眉頭站起,想看劉瓊芳還在寫什麼。
隻還沒走到人跟前呢,劉瓊芳就偏了手機,一副防範的樣子。
“我再說兩句母女的私房話。”劉瓊芳捂住了手機,看著張進輕聲回道。
張進頓了一下,退回了椅子邊,看著又開始悶頭打字的劉瓊芳,輕咳了一聲“行,你寫。就是彆透露太多,有些還是電話裡說更好。你得信我,為了我們的以後,我總是要幫著你們的。做生不如做熟,你們家這些事我都知道,換個不知道的來,說不準還要多事對吧。”
都逃家這麼多年了,還有母女私房話,誰信啊。
不過他隻在乎結果,旁枝末節的,現在也不是管的時候。
不管誰問你,問你什麼,都不要說以前我和他的事情。求求你
劉瓊芳看著手機上自己最後打出來的那行字,咬了一下唇,最終還是把求求你改成了謝謝你。
是她必須彎腰的時候了,可是她好像還是沒辦法那樣彎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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