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從廟裡又押解著十幾個服孝的女子蹣跚走過,個個麵色晦暗,神情悲戚。崔漢唐叫住帶隊的警察
“這些是什麼人?”
“都是高天士的姨太太。”警察說。
“這花子頭居然有十幾個小老婆!”沈睿明吃驚道。
“這算什麼,高天士可是‘立地知府’,多娶幾個小老婆算什麼?”崔漢唐大大咧咧的審視著這些女人,從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到十幾歲的少女,各個年齡層次都有。環肥燕瘦,各有不同,相同的便是都有一雙小腳。
“這高天士真是浪費!”崔漢唐目送著漸漸走遠的女俘隊伍,覺得可惜,拍著肚子道,“新道教正好需要女性的道生……”
沈睿明劈口將他的話攔了下來“我們司法口不少乾部還沒有老婆呢!”
“媽蛋,我就是說說而已,你不要這麼猴急嘛。”
兩個人正在閒扯,有警察來報告,說裡麵的人員已經清理乾淨了,請兩位首長進去視察。
一進山門,隻見這廟宇麵積甚大,隻是房屋坍塌頹敗,牆倒屋斜,按照元老院的標準來都算是危房。山門以內,甬道兩側的廊房、偏殿住得都是乞丐。據調查,在這裡常住的乞丐有數百人之多,環境的臟亂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裡的乞丐剛剛被全部收容,房內房外還到處殘留著他們丟下的破衣爛衫、蘆席、各種破爛的盆盆罐罐……一股惡臭彌漫在空氣中,崔漢唐想到劉三已經幾次向市政府說過,乞丐們聚集的一些廟宇祠堂很可能成為夏季傳染病的重要發源地。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穿過前麵的二進院落,第三進便好得多,這裡的正殿便是團頭們“辦公”的地方,公案、刑具一應俱全。那根象征著團頭權威的“禦賜杆子”正被幾個警察小心翼翼的從底座上卸下來。
這“杆子”引起了他們很大的興趣,看模樣,杆子外麵的黃布套子已經糟朽了,觸手即破,不少地方又用黃布纏繞包裹著。杆子頂端開口的地方的貼著封條,還蓋著印。封條倒是很新,看落款時間還是新年時候換過的。兩人不識篆文,也懶得知道上麵寫什麼,關照士兵將布套打開,見識見識這“禦賜龍頭杆”的模樣。
關於這“禦賜杆子”,元老們都聽過它的傳說,什麼這杆子是朱元璋禦賜,什麼從南京派專差運來的,用得是紫檀硬木,上麵遍體雕龍……而且此杆子素有靈性,廣州凡有危難,都會有顯靈……說得神乎其神,因而崔漢唐很想見一見這東西的真麵目。
沒想到這布套剛拉開一點,就露出木頭的白茬來,雖然年深日久,顏色黯淡,但沒有打磨上漆的粗糙紋理依舊十分清晰。
從這木紋看,顯然不是什麼紫檀,甚至硬木都不是,應該就是鬆柏之類的普通木料。
再把布套往上拉,卻見上麵還是白茬,彆說雕龍,連道油漆都沒見到。拉到頂端,傳說中有龍頭的地方,卻沒什麼龍頭,隻是一個胡亂劈砍而成的木塊而已,用釘子固定在上麵。
“這就是禦賜杆子?!”沈睿明看著眼前的“杆子”,著實有些意外。
元老們並不太相信有關“禦賜杆子”的傳說,就算當年確有此事,這杆子保存到現在的可能性也不大,很可能是後來再做出來的。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如此粗糙,要按照崔漢唐的話來說,那就是“造假都造得一點誠意也沒有”,難怪從來就沒有人看到過包裹杆子的黃布被打開過。
“媽蛋!這就是根粗棍子麼!”崔漢唐大聲道,“這就是高家的傳家寶?!”
高家在廣州把持團頭之位逾二百多年,靠得就是這“禦賜杆子”的無上權威,且不說這東西曆史上到底有沒有,以他家的財力做一根“真得一樣的杆子”並不為難。
就這麼糊弄著,一根不知道哪來的木杆子,連漆都沒上,用黃布一包就成了高家權威的象征――還一用就是幾百年。一種強烈的荒謬感湧上了沈睿明的心頭。
“首長,現在怎麼辦?”幾個警察士兵也覺得難以置信,在一陣沉默之後,有個警察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東西吧,當棍子用太粗太長,”崔漢唐摸著下巴,“造房子又太細太短,我看出了當劈柴也沒什麼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