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這便隨我至夜來客棧取銀兩吧。”薑逸塵走近前抱拳開口道。
被誇作賭神心裡自然是得意的,但嘴上總得謙虛幾句,佑瀛趕忙回禮道:“賭神二字可不敢當,不敢當,佑某運氣稍稍好些罷了,甄公子年輕有為,實在了不得,了不得!”
薑逸塵道:“佑老哥過譽了,薑還是老的辣,在下總歸是棋差一招,不比佑老哥舉重若輕。”
佑瀛本有結交這富家公子之心,遂繼續恭維道:“欸,公子尚還年輕,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未來必當是甄公子這般青年才俊的天下。”
佑瀛麵帶笑意,試探著問到:“不知甄公子今兒可否玩得儘興?若是餘興未了,老哥這可分些銀兩給甄公子接著玩上幾把。”
薑逸塵道:“夠了,夠了,佑老哥客氣了,今日多虧有老哥,在下才有棋逢對手之感,否則定當不能賭得這般痛快,沒白來晉州賭坊一遭啊。若是幾位老哥還想接著玩,那在下也可在賭坊中稍候,待幾位儘興時,再去取錢亦可。”
佑瀛道:“甄公子既如此說了,那我等更不好意思多玩,還請甄公子帶路。”
薑逸塵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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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鬥賭坊位於城東,去往夜來客棧約莫需一盞茶的功夫。
薑逸塵與佑瀛五人一路同行,行路間倒也胡吹海侃,有說有笑的。
一路上,佑瀛的目光近乎片刻不離薑逸塵,見其麵上似在強顏歡笑,可眉間隱隱透出愁容,不由出聲相問:“甄公子可是有啥難處?”
薑逸塵聞言神色略微有些落寞,欲言又止,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欸!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佑瀛板起臉道:“欸,甄兄弟,咱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有什麼難處便說出來,若是客棧中的銀兩不夠也不礙事,權當與兄弟交個朋友了,若有其他煩惱,也儘管說,若哥兒幾個能幫到,絕不推辭。”
謝岩和簫滇兩個年紀稍長的,很快便反應過來佑瀛此舉是想拉攏棵細水長流的搖錢樹,遂附和道:“就是就是,甄公子有何煩惱儘管提。”
盛情難卻,薑逸塵停下了腳步道:“幾位老哥當真?”
佑瀛在五人中年齡最大,今日贏下這賭局更全是他的功勞,此刻另四人也不敢搶話,靜待佑瀛表態。
隻見佑瀛輕捶了捶薑逸塵的肩頭,笑道:“當然,我們地煞門之人向來一言九鼎。”
似是所說之事難以啟齒,薑逸塵垂下了頭,輕歎了口氣,支吾道:“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下來晉州城已有不少時日,打算在明日打道回府,數日間嘗遍晉州各種美味,尤對味極樓的佳肴念念不忘,本計劃著今晚去那飽餐一頓,留個美好的念想,但這下輸光了錢後,便再沒機會去滿足我這貪心的味蕾了。”
佑瀛一聽這甄公子竟是要離開晉州,當先問到:“甄公子這是要離開晉州了?”
薑逸塵回:“是。”
佑瀛道:“這剩下的五百兩要是給了我們,那離去的盤纏可夠?”
薑逸塵道:“這倒是夠的,隻是突然嘴饞讓幾位老哥見笑了。”
三言兩語間,佑瀛心中已有了計較,在味極樓吃上一頓,花費不過兩百兩銀子,對於現下手中富足的他們實在算不上什麼難事,能去享受一番美食還能和這富家公子增進感情,何樂而不為呢?
佑瀛眉開眼笑道:”嗨!我道是什麼難事。這味極樓,樓如其名,可是晉州首屈一指的美食府,對於那兒的美食,沒有多少人能抗拒的,平日間我們也鮮有機會去那享受,這樣,為了感謝下老弟的慷慨,同為老弟送行,咱今兒便去味極樓享受一番如何?”
機靈的匡痕馬上跟進道:“那感情好。”
便是連一直沉默寡言的獨孤裕也出聲響應:“是該好好謝謝甄公子。”
見眾人並無異議,佑瀛道:“那便這麼定了,要去味極樓吃飯得趁早,咱先去吃,完事後在同甄公子去夜來客棧。”
四人異口同聲道:“如此甚好。”
隻聽薑逸塵此時卻長籲短歎道:“唉,早知如此,便不該發那毒誓,現下就能陪幾位老哥一醉方休了。”
佑瀛先是一愣,旋即了然,開口道:“哈哈!不礙事,不礙事,甄公子若是不在乎這誓言之類的東西,便儘管敞開了喝,若是真有忌諱,還是不喝為妙,吃東西嘛,填飽肚子最重要,大家開心便好,開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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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州城西,荒宅空街處。
這兒並無任何燈火,隻有微弱的月光在雲霧下掙紮,時隱時現。
一道人影在殘堆亂石間獨立,在他腳邊靜靜地躺著五具屍體。
借著月光,湊近了看,依稀能辨出他們的容貌。
這五具屍體赫然便是白日間和薑逸塵所扮的甄公子,在泰鬥賭坊中堆牌九、搖色子,在大街上稱兄道弟,而後還一同上味極樓去共享大餐的佑瀛等地煞門五位堂主。
至於他們的死因,則是一劍封喉,滴血不落。
那道人影自是薑逸塵無疑,而他手中包裹著劍柄的紫玉龍鱗劍也是早早便藏放於此的,喝得酩酊大醉的五人,毫無戒備地隨他來到這寂靜無人之處,死的無聲無息。
料理完五人的屍身後,薑逸塵忽而轉身朝向一處殘垣斷壁,冷冷道:“不知趙公子可有聽過,好奇的貓不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