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馬匹隨意拴在宅院門口一棵樹上,抬眼向宅院大門上方望去,那兒掛著塊匾額,上書有“聽雨閣”三字。
五年前,石府中僥幸餘生的人們千裡迢迢來至江寧尋求道義盟老伯的庇護,在江寧地界擇了一地,休養生息。
五年間,稻香村的這座宅院拓了又拓,屢興土木,宅院中由區區十幾人壯大至六十餘人,卻從未攪擾過村中一絲清寧。
然而,也就是這麼一方清寧的宅院,在這短短三兩年間竟擾動了整個江湖的風雲。
正因此,常有人如鬼魅般欺近這座宅院意圖從中一探究竟。
而今日,也有人堂堂正正而來,想從宅院中求索一些答案。
今日的宅院外邊既乾淨,又清寧。
來人拾階而上,輕敲開了宅門,鄭重地遞上了懷中取出的拜帖,道:“嘯月盟莫殤,請求一見。”
宅門輕闔。
莫殤靜待。
不多時,宅門再開,從中走出一個雙鬢斑白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極為客氣地朝莫殤施了一禮,道:“莫壇主親自來訪,我閣本該恭迎貴客,奈何閣主自平海歸來時,連遇大雨,難抵風寒,現遵醫囑臥床靜養,不敢見客,還望莫壇主和貴盟見諒,待閣主病愈,定當登門告罪。”
莫殤聞言眼中掠過一抹譏誚之意,擰眉關切道:“石長老言重,也莫急於請莫某離去。閣主一介女兒身,此間奔波必當受驚受累匪淺,代盟主感同身受,故托莫某取來盟中驅寒養神之良藥——月狼之淚,於閣主之病不說藥到病除,也必有大益,莫某在閣中稍待幾日倒也無妨。”
中年男子自然便是當年石府的小石管家,也是而今聽雨閣中最年長的大長老,石中火。
莫殤言語中的代盟主,也便是近日才傳出暫代嘯月盟盟主之位的罌粟。
說話間,莫殤已從懷中再取出一翡翠藥瓶,畢恭畢敬地遞入石中火手中。
石中火接過藥瓶,微微拱手行了個謝禮,麵上神色溫和,心中卻泛起苦水來。
夢朝歌感風寒一事純屬托辭,本不為真,罌粟哪能如此料事如神,誰知這莫殤竟隨身揣著嘯月盟中的良藥,現下不接藥也得接,接了藥又怎能將人拒之門外?
石中火還未思定接下來如何出言,隻聽莫殤又道:“莫某此來拜會的是聽雨閣,倘若閣主真身體有恙,不便出門接見莫某也不打緊,想來洛副閣主同樣能解答莫某心中疑問,能見他亦可。”
被連將兩軍後,石中火這想起適才見拜帖中所寫,確實隻寫了來拜會聽雨閣,未寫出“閣主”二字,心道:這些人哪會衝著女娃兒來,還不是就盯著阿洛你了。唉,數十年來謹言慎行,卻在當下如此疏忽不察,教人有機可乘,難道自己真是老了麼?
石中火口中微澀,不知再如何推據,苦笑著搖了搖頭。
莫殤見狀,並未品讀出石中火笑中真意,隻道那些假言被拆穿,石中火仍不打算讓自己進門,簡直毫無道理,遂道:“石長老這是何意?莫非連洛副閣主也受了風寒,臥床不起,不宜見客?”
石中火聽言一笑,道:“副閣主毫無武功修為,身子骨比女娃兒來更為單薄,同樣受了風寒又有何稀奇?”
莫殤一怔,顯然沒料到石中火也將計就計,就著自己的話再撒一慌,好不要臉,正要出言譏諷幾句,卻聽石中火先道:“莫壇主到底是要見閣主還是副閣主?”
莫殤反應極快,斂氣靜答:“理應拜見閣主為先,可若閣主不便,便先拜會副閣主。”
石中火道:“當真非見不可?”
莫殤道:“非見不可。”
石中火道:“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