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巧也不巧,真就有一位對薑逸塵近日所為了若指掌之人坐在其正對麵。
隻可惜這人似是個啞巴,幾乎從進門到現在,一聲不吭。
這人又不是個啞巴,畢竟也跟店小二要了一桌飯菜。
不過這人要來的一桌飯菜有且僅有兩樣。
一大碗飯特稀米湯特多的稀飯,和兩顆拳頭大小的素白饅頭,樸素至極。
配合著那一身行者打扮,要不是腦袋上還留著頭發,視之為苦行僧並無不妥。
事實上,這人比之薑逸塵要黑壯不少,可還是不難從那鬆垮的麵皮上看出,應是最近瘦下來的斤兩,此人無疑正是同薑逸塵一道從藥穀溜來的紫風。
紫風是此次行動中不可缺失的重要一環。
為將影響力最大化,薑逸塵將戰線鋪展得很開。
一夜之間連殺五個幫派二十三人,光憑薑逸塵自己可以辦到,可難保不影響接下來的行動部署。
將同一路線上稍弱些的角色交給紫風處理,提高行動效率的同時,打時間差形成一人所為的假象,這便是紫風為薑逸塵帶來的助力。
隻不過,那個從覆滅石府陰影走出,三年來強自摒棄所長改換用劍,在護送牛家父女時為求穩妥重拾匕首卻再次目睹至親之人死去的大年輕人,這些年來所經曆的風浪,或者說所經曆的殺戮,不及薑逸塵之十一,此番在親手了結了區區二十一人的性命後竟食難下咽。
當然這或許與三天前一次失手,被對方朝胃部狠狠踹了一腳有關。
鑒於此次行動計劃之縝密,紫風捱的這一腳,已是二人組受到的最大傷損。
兩天前,薑逸塵便讓紫風罷了手,一來是出於對紫風狀況的擔憂,二來則是隨著風聲逐日傳開,每過一天,他們所麵對的困難便要多上數重。
就連他自身也毫無意外地被盯上了。
為數不多的眼線他能順手除掉,卻有條尾巴極不容易甩開。
便是為了甩掉那尾巴,他才不小心撞上屠龍閣的小熊和武厲翺。
好在尾巴被成功甩開,而他也沒在屠龍閣二人手上吃什麼虧。
雖然屠龍閣無法去證明他便是那神秘殺手,可經此一事,反倒更添凶名。
今天這頓飯說是給紫風踐行,就此分道揚鑣。
一人還要繼續殺人、繼續和這些江湖人周旋。
另一人則要回江寧去聽候吩咐。
可二人明明在一張桌上吃飯,非得裝不認識,說話還得靠打機鋒掩人耳目。
麵前擺的、嘴裡吃的更是天差地彆。
實在是古怪至極,滑稽至極,若非這飯館裡包羅萬象,這副情景未免耐人尋味。
更好在同他們坐在一桌的既沒有女人,也沒有孩童,更沒有老人和僧侶,隻是質樸的莊稼漢,上桌後多顧著吃飯,時不時嘮兩句家長裡短,才讓他們二人有了一絲說話空間。
“兄弟,胃口不好就去找大夫看看,這麼下去不行的。”
薑逸塵大口啃著雞腿,對著對麵行者露出個善意而慈悲的神色。
薑逸塵自然知道紫風是何情況,隻是他這略懂皮毛的假大夫診斷不出是何毛病。
話中之意,便是讓紫風回江寧時順道去趟藥穀讓專業人士看看,彆落下什麼病根。
紫風聞言抬頭,咽下一小口饅頭,按捺下婆娑淚眼,衝薑逸塵苦笑頷首。
……
……
幽死洞中,未及幽鬼開口辯駁一番,一白影罵罵咧咧地飄進場中。
“是他,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