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他們知曉住在當中的是位官老爺,少不得在茶餘飯後牢騷幾句為官不正的閒言碎語。
即便這官老爺是某人親哥哥,薑逸塵也不免跟著暗暗腹誹一番。
……
……
巳時初。
鬆鶴樓。
長壽堂。
四麵開窗。
陽光自東麵探入。
長風從北到南穿堂而過。
一位青山儒士端坐於堂中西側品茗弈棋。
品的是昨日彆人拿來孝敬的信陽秋季毛尖。
下的是一場關乎於中州大局的棋。
是而縱然隻有一人,青山儒士的每次落子也都尤為謹慎。
棋盤上,黑棋大勢正起,對白棋漸成圍攏之態。
白棋的下一步反擊突破選位極其重要。
冷杉撚著白棋,由端坐之姿不斷前傾身子,直至變為雙手手肘撐在腿上、手背托腮的沉思狀。
踟躕之際,眉頭忽而一挑。
重新端坐起身子,旁若無人地開口言語著。
“這天底下能悄無聲息步入我身周三十步以內的,我原以為隻有韓無月一人爾。”
“如果你不是韓無月,想來也隻能是那個小鬼了。”
“真是後生可畏啊,進來吧。”
冷杉當然不是在自說自話。
就在冷杉拿著手中白子輕敲茶幾之時,其麵前一丈外已多了個人。
冷杉對著這位現身前神鬼無覺,進屋後卻難掩拘謹之態的白衣青年,溫和地說道:“坐。”
薑逸塵老老實實地依言坐下,彆說老伯和洛飄零曾交代過什麼,就是進來後該如何措辭與冷杉打招呼的腹稿都蕩然無存,腦中隻有一片空白。
冷杉哪能看不出薑逸塵的窘態,笑道:“我長得有那麼駭人嗎?”
薑逸塵趕緊搖搖頭,儘管距初見某人久矣,那姿容雖說不上深深烙刻在薑逸塵心底,但仍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與眼前之人確有幾分相似之處。
冷杉又道:“還是我的官威十足,太過盛氣淩人?”
薑逸塵還是搖頭,某人的兄長實在和藹可親極了,和表麵上人畜無害的洛飄零不相上下。
冷杉皺了皺眉,一臉認真道:“那麼定是我功力之高,即便沒有刻意外放氣機,可那霸氣側漏的威壓仍將你壓得喘不過氣,不敢開口言語。”
薑逸塵頭要得跟撥浪鼓似的,依然未說一言一語。
冷杉意外這家夥竟沒聽出自己的揶揄用語,直接被氣笑了,啪嗒一聲將棋子拍在桌麵上。
“那麼,你總該介紹下自己,還有你的來意吧!”
薑逸塵微微一驚,如夢方醒,抱拳支支吾吾道:“在下道義,呃,聽雨閣,薑,薑逸塵。”
“此,此來是有事請教冷先生,並希望冷先生襄助一臂之力。”
冷杉聞言既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
好容易緩過神來的薑逸塵慢慢回過了味。
一麵在腦海中飛速過了遍冷杉說的幾句話,一麵不動神色地打量著對方神色。
薑逸塵先是覺著這位冷巡撫不愧是深居宮闈中之人。
彆的本事不說,能在三十步外察覺到他人靠近的動靜,緊急避險的能耐必定不差。
其次則是確定冷侍郎已料知他的到來,卻在他來意的判斷上有所偏差。
然而,任憑小狐狸再如何假裝不經意,經驗何其豐富的老狐狸早已看穿一切。
隻是輕飄飄地丟了句話出來,便讓小狐狸的機警偽裝再次破功。
“冷先生?好個先生,原以為你這家夥是特地來見我這大舅哥的,怎麼也該喊聲兄長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