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仙居的園子確實修的不錯,甚至比宮中還要雅致巧妙,畢竟皇宮那種地方,需得莊嚴大氣,不能一味精巧。
隻是林夕前世逛遍了世界名園,又曾在網上瀏覽無數勝景,這裡美則美矣,卻還達不到讓他驚歎的地步。
一旁的楚栗,卻已看的目眩神迷園主心思巧妙,湖邊有仙鶴起舞,林中有鹿鳴悠悠,半山中,有挽高髻、披輕紗、身姿輕盈曼妙的少女若隱若現亦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琴聲,似有若無,縹緲高遠。
琪玉一路介紹“從這邊過去就是菊園,裡麵種了上百種菊花,去年長公主殿下還包了園子,請了京城貴女們來賞菊做詩呢”
林夕不置可否,問道“我那幾個侄兒,今日可有在園中的”
琪玉遲疑了下,道“四殿下在紫華閣賞花。”
“喚他來。”
“是。”
似乎沒有人通風報信,林夕踏進浮雲閣的時候,裡麵依舊傳來不堪入耳的調笑聲,將這一路的出塵之意,破壞的一乾二淨。
倒是門外伺候的小廝丫鬟們極規矩,見林夕等人進門,皆第一時間跪倒在地上,一聲也未出。
門內的聲音張狂且猙獰“唱啊,怎麼不唱了怎麼,覺得爺我不配聽你的戲”
林夕腳步頓住,神色驟冷。
門內有人苦勸“薛兄,浮歌已經唱了三個時辰了,若萬一壞了嗓子,成王追究下來,我們誰都擔待不起他罪也賠了,戲也唱了,跪也跪了,不如這事就過去算了”
“算了你說算了”“薛兄”怒極反笑“難道老子這條腿,就白斷了不成”
四下無聲。
“薛兄”喝道“唱給老子接著唱”
“薛兄,不然讓他喝口水再”
“薛兄吃醉了,”苦勸者沉聲道“來人,送浮
歌回去。”
門內一聲巨響,顯然是有人掀了桌子,“薛兄”暴怒“我看誰敢”
周圍徹底安靜。
“薛兄”咬牙切齒罵道“一個下三濫的戲子,裝什麼清高當初若不是你不識抬舉,老子的腿會斷老子一條腿,你十條命都賠不起今兒,爺有的是時間,咱們慢慢玩,慢慢玩慢慢玩
“彆以為有人會來幫你,那個小雜種”
門被無聲推開,刺眼的陽光瞬間湧入房中,來人背著光,眾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聽到一句輕飄飄的讀不出喜怒的話“小雜種是在說我麼”
語氣平靜,聲音清潤如泉,原是極為悅耳的聲音,卻讓閣內空氣瞬間凝滯。
一隻手依舊掐著浮歌下巴的薛濤有些無措,不知道該跪下,還是露出笑容迎上去,叫一聲“舅舅”亦或“表弟”。
以至於小四上前將他推開時,才呐呐叫了一聲“殿下”。
浮歌已經不知道跪了多久,也不知道多久不曾喝水,幾乎是被人半扶半抱起來放在椅上,嗓子啞的像吞了一把沙。
端午找了乾淨的水來喂他吃了,扶他出去坐上小轎,又安排人去請太醫。
林夕一語不發的目送他離開,才看向周圍的人。
屋內此刻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地上到處散落著殘羹剩飯、杯筷碗碟,喝酒的人也好,陪酒的人也好,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大氣也不敢出。
薛濤見他終於注意到他們,扭頭看看身邊噤若寒蟬的幾人,覺得還是該自己出頭,拱手陪笑道“殿下,這些日子多虧這幾位朋友忙裡忙外的幫襯,舍妹的婚事才能順利籌備妥當眼下舍妹就要大婚,學生請他們吃頓酒,聊表謝意”
拿老四壓他林夕不置可否,道“先前我在外麵聽到你說,這條腿不能白斷這話說的極是,是該給你個交代。”
薛濤頓時整個人放鬆下來,露出自得的笑容。
王爺我呸
眼下再風光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老老實實去犄角旮旯吃土
先前不可一世,踩他如同踩螞蟻一般,現在見他妹子要做皇子妃了,不也巴巴的來討好他
薛濤雖然腹誹,卻也知道林夕是他此刻得罪不起的,正要虛應幾句,卻見林夕側頭問道“上次是誰動的手,自己站出來。”
薛濤原想大度些算了,但一見上次對他動手的小四低頭垂手站了出來,頓時惡從胸口起,哪還記得什麼大度不大度的話
唇角勾出獰笑既是林夕主動將人交出來,就彆怪他
還未想好是直接砍了他兩條腿,還是先給他幾耳光,再帶回去慢慢磋磨卻見小四忽然對他抬頭一笑,一腳絆了過來。
薛濤猝不及防摔的四仰八叉,正要發作,便見小四施施然抬腳,朝他膝蓋踩了下來。
“啊啊啊啊”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
小四從薛濤身上撕了塊布,塞住他的嘴,才將一陣
高過一陣的哀嚎聲堵了回去。
小四語氣恭敬“好容易斷了一條腿,結果養幾天就活蹦亂跳了,可不就是白斷了都是小的上次出手敷衍,讓薛公子白斷了一條腿,薛公子放心,這次必不會了。”
小四說完,才又將薛濤嘴裡的破布扯了出來,柔聲問道“薛公子,小的的交代,您可滿意”
薛濤驚恐的看著他,臉上已被眼淚鼻涕糊滿,腿上傳來鑽心的疼痛,整個人蛆蟲一般在地上扭動掙紮,卻哪裡說得出話來。
“王爺,”到底有人看不過去,道“薛家姑娘再過兩日便要同四皇子大婚,您為了一個戲子”
“戲子”林夕挑眉看過去“什麼戲子此事與戲子何乾他罵我雜種,我打他不得麼”
如浮歌這種身份,有些事僅是看見、聽見,在某些人眼中,已經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了,更彆提直接牽涉其中。
薛濤瘋狂搖頭“不是,我沒有”
若真的認了這樁罪過,豈是打斷一條腿能了結的
“不是嗎”林夕語氣隨意“那許是我打錯了。”
打錯了,哈,打錯了薛濤雙眼冒火的看著林夕,“嗚嗚”叫喚,卻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站的久了有點乏,林夕靠坐在桌案上,撐開折扇不緊不慢的扇風,目光從幾個衣著華貴的世家子身上掠過,輕飄飄道“日子久了,怕是諸位都忘了結交戲子那頓打,我十歲時便已經挨過了。”
他和浮歌的交情,是過了明路的,當年知道他跑去學戲,宣帝一頓雞毛撣子抽的他差點下不了床見他死不悔改,太後還將人召進宮敲打過。
前幾年不是沒人饞浮歌容貌,又欺林夕年幼,動過歪念頭,隻是最後不管你背景如何深厚,父輩如何位高權重,無不下場淒涼,丟官去職都是輕的。
京城有點背景的人都知道,皇帝許不許他寶貝弟弟和戲子結交是一回事,許不許你折辱他寶貝弟弟在乎的人,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還會去招惹浮歌的,僅僅壞是不夠的,還得蠢。
林夕真的很難想象,他娘冰雪聰明,才華橫溢,怎麼親妹妹的兒子,能蠢成這樣
也不知道是誰攢的局。
“爺,”端午湊近“四殿下來了。”
林夕“嗯”一聲“來了進來就是。”
端午看一眼薛濤,低聲道“薛姑娘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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