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家門,潘中菊歡喜地跟褚歸分享她下午乾活掙了兩個工分的事,嘴裡念叨她今兒去晚了,明天按時出工,一天估計能有五六個工分。她之前天天拿八九個工分,屬於村裡女人中佼佼者,如今瞎了眼,也比村裡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強。
褚歸誇潘中菊能乾,不知不覺間和她聊起了安書蘭,聽褚歸講他身上的衣服鞋子全是安書蘭做的,潘中菊直說安書蘭厲害,她摸著褚歸衣服上的針腳“你奶奶手藝可真好。”
潘中菊的針線活僅限於平日裡縫縫補補,汗衫褂子之類的她勉強能做做,完全比不得安書蘭的水平。
“嗯,我曾奶奶原來是王府裡的繡娘,我奶奶打小跟她學,打算繼承我曾奶奶的衣缽,後來不是王府沒了麼,曾奶奶便在京市開了間成衣鋪子,正好挨著我家醫館。”褚歸語氣懷念,他想安書蘭、想褚正清他們了。
潘中菊和賀岱嶽父親的故事說來普通,跟多數村裡人一樣,到了年紀經人介紹,互相覺得合適,接著就是定日子辦酒。賀家跟潘家都是實在人,公婆大度和善,兄弟互相幫襯,沒啥糟心事。
隨即提到賀岱嶽父親的意外去世,潘中菊並未表現出多難過,近一十年過去,當初的悲慟早已成了傷疤。娘家人勸潘中菊改嫁,
她一個女人帶著幾歲的小娃娃過活哪是件容易的事。潘中菊動搖過,
,
帶著賀岱嶽改嫁,她又怕男方家對賀岱嶽不好,最終放棄了。
賀岱嶽的外公外婆可憐潘中菊命苦,時常幫襯她。等賀岱嶽長大進了部隊,眼見著生活漸漸有了好轉,卻趕上了三年。
“我回回過去他們回回說有吃的,直到他們去世,岱嶽舅舅才跟我說了實話,哪有什麼吃的啊,全是糠殼。”潘中菊抹淚,褚歸遞上手帕,暗自懊惱說錯了話,若非他先說起過往,怎麼牽扯出潘中菊的傷心事。
賀岱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疑惑地看著情緒低落的兩人,什麼情況
“沒事,我跟當歸說你外公外婆呢。”潘中菊止住眼淚,“你煎雞蛋了”
“嗯,煎了兩個蛋煮湯。”賀岱嶽放下手裡的湯碗,想到一件事,他忘記讓人給兩個舅舅帶信了。
潘中菊摔倒住院賀大伯是通知了潘家的,他們回漳懷的第一天潘大舅跟潘一舅還來衛生院探望了潘中菊,讓賀岱嶽有事隨時叫人轉告他們。
“那你明”明天上午要開會,潘中菊頓了頓,“後天去前進大隊和你舅舅他們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前進大隊跟困山村同屬青山公社,困山村在外叫困山大隊,村裡人習慣了開口閉口“我們村”,索性一直沒改。尤其是老一輩的,無論走哪,依舊是前進村、漳懷鎮地稱呼,反正又不犯法。
“好。”賀岱嶽盛了飯,把菜夾到潘中菊碗裡,用油煎過的雞蛋煮出來的湯呈奶白色,搭配嫩綠的絲瓜斷,賣相完勝褚歸第一次做的絲瓜湯。
褚歸默默喝湯,準備晚上把張曉芳寫給他的菜譜悉數交給賀岱嶽,以後家裡的做飯大任就全靠賀岱嶽了。
入夜,賀岱嶽點燃了煤油燈,微弱的火光搖搖晃晃,褚歸記得直到他重生前,困山村仍未通電。
張曉芳寫的菜譜褚歸放在了安書蘭陪嫁的竹箱裡,七張紙上寫了十來個菜譜,褚歸鄭重拍到賀岱嶽手上“未來的賀大廚,加油”
“保證完成任務”賀岱嶽在褚歸臉上親了一下,他大致瀏覽了一遍菜譜,指著最上麵張曉芳寫的萬能涼拌汁,“明天中午給你做涼拌茄子怎麼樣”
褚歸撈了本醫書躲入蚊帳“都行,你做啥我吃啥。”
早上醒得遲,褚歸這會兒毫無睡意,嘗試借著煤油燈看書,結果晃得他眼暈,他乾脆扔了醫書,靠著賀岱嶽小聲說話。
“不知道我奶奶他們收到我寄的信了沒。”賀岱嶽的手從背後環過,褚歸把玩著賀岱嶽的手指,頭頂挨著他的下巴蹭來蹭去。
如果順利的話,他的信今天應該剛好寄到。
“肯定收到了。”賀岱嶽胸膛貼著褚歸的後背,窗外蟲鳴陣陣,突然他耳朵動了動,銳利的視線射向衣櫃處。
“什麼聲音”褚歸同樣聽見了異響,他蹭地坐直,賀岱嶽預判到他的動作,提前偏了偏頭,避免了一場腦袋磕下巴的慘劇。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褚歸的音量放大後停了一瞬,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賀岱嶽家裡,是有耗子的。
“去”賀岱嶽拍著床板暫時嚇退了耗子,潘中菊上輩子的死因讓他對老鼠藥始終心存抗拒,“你怕貓嗎”
“不怕。”貓抓老鼠,挺好的,褚歸重新縮進賀岱嶽懷裡,“明天開完會問問村裡誰家有沒有小貓崽,我們抱一隻回來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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