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收完貨，今天臨時一大早回來，貨其實也不多。
兩條船合起來都沒有之前一天的貨多。
不過，等他聯係好，找了個拖拉機回來運貨的時候，阿光一臉疲憊的來找他了。
“東子，你還能收貨不？”
葉耀東正在讓大家稱貨，他記錄重量，轉頭好奇的看著阿光。
“現在都早上了，太陽都出來了，魚販子該收的貨也都收走了，剛聯係了一下，還都沒幾個人在家，有在的也不需要了，畢竟我昨天剛賣過。”
“隻有廠裡不分時間，全天都會要幾種特定的，我想著其他貨就自己便宜收了，留下來曬魚乾。”
他預計下個月就回家，囤一船貨回去也沒什麼，反正都不值什麼錢，也都是他自己船上的貨，左手騰右手。
阿光揉了揉鼻梁，“淩晨靠岸回來，我爹還在碼頭上賣貨，正好他讓我留著給他一起賣。這會兒天都亮了，人也少了，不好賣，我就回來問一下你這邊有沒有要的。”
葉耀東一聽就知道裴父還彆扭著，不然阿光應該跟他大哥二哥一樣，靠岸就直接送過來。
“也可以，你把廠裡需要的幾樣貨都給我送過來，其他魚要是賣不完，適合拿來曬的話，你就也送過來，我到時候便宜收了。”
“行，多謝了。”
“嗯，你趕緊張羅去吧，我這裡先拉一車走，等會還會再過來拉。”
阿光點點頭，先走了。
沒一會兒，周大幾兄弟也將賣剩的貨都拉了過來，大部分都剩下了，他看著也將能接手的都接手過來。
等他忙活了半上午，將該運走的貨都運走後，才長舒了一口氣坐下來。
然後把幾張貨單上的賬給算一下，他拉去廠裡的貨都現金收回來了。
但是自己這裡留下來曬的數量也有很大一部分，此時一個個漢子們都在那裡邊曬太陽邊殺魚，現在這種大冷天最適合曬魚乾了。
他計算器消聲後也按的啪啪響。
好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阿光沒有走。
“哎？你怎麼還在？先回去吃點東西睡覺啊，都熬了一晚上了，還站在這裡乾嘛？等我算完賬，我中午給你送過去。”
“不是賬的事。”
阿光在他好奇的目光下，斟酌了一下，小聲說：“東子，你說我自己去廠裡訂一條船如何？”
葉耀東詫異的看著他，“你不跟你爹乾了？”
“有點想自己乾了，我也不能一直跟在他後頭，現在能給他乾活的人也多了，我琢磨著想自己單乾。”
“我自己手頭也有錢，不說這幾年我們收海蜇斷斷續續賺的，這幾年自從我結婚後，每年年底我家也有算賬分錢，我爹也都會把賺的錢分我一半。”
“我就想自己搞一條船先，現在明顯弄船好賺錢。之前也是想過大船再搞一條，隻是當時我爹就我一個兒子，不想讓我去海上，現在倒好說了。”
葉耀東琢磨著要怎麼說，這事兒他也不想摻和，要是摻和了，指不定還以為是他竄說阿光自己單乾，不幫他爹乾了。
“你要麼跟你爹攤牌講一下？應該也能理解的，你又不是小孩子，快30歲的人了，想自己單乾做點事業也很正常。”
“嗯，那我晚點睡醒了跟他聊聊看看。”
“你都結婚了，也三個孩子了，自己想乾點什麼也很正常，你也不用看你爹的臉色，又不是沒錢，應該也能理解的。”
“嗯。”
“早點回去休息吧，睡醒了腦子清楚一點再講。”
“好。”
阿光起身先回去了。
葉耀東拿著筆，把玩著想了一下，倒是覺得阿光想這樣挺好的。
跟他爹分開來，他爹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了，現在又有後娘又有繼子。
自己單飛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再給他爹幫個忙，他本來也又不需要靠他爹，一直都是他爹離不開他。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爹白撿了兩個兒子，又另外再生了一個，也不用全靠他了。
好好的講清楚明白一點，肯定也會同意讓他單飛的。
他也說了，他爹每年底都會把賺的錢分他一半，而他自己賺的錢歸他自己，那除了吃喝在一塊兒，他們金錢上麵也差不多清清楚楚，跟分家也沒啥兩樣，倒也不必執著於一定要分家單過。
畢竟哪有兒子鬨著分家的，一般都是父母看著兒子們大了，都結婚各自有自己的家庭才會想著分家。
隻有一個兒子，少見有分家的，都還指望兒子養老。
他自己單乾，他爹也有兩個繼子可以幫忙乾貨，現在的乾活班底也有。
以後他爹自己剩的錢，他爹自己看著辦分配，反正他也早早的分走了一半現錢，自己單飛後，掙的也都是他自己的，也不用跟他爹混為一談。
他爹現在一家子也有些複雜，他早些抽離也好。
至於家裡早些時候置辦的漁船，那就隻能看他爹的良心，反正他隻要單乾，也能賺更多回來。
葉耀東想了一會兒，又繼續按計算器算賬。
兩人是單獨坐著談話，其他人都在聊天殺魚曬太陽，並沒有聽他們講，倒是也沒有傳開。
他也沒有特意跟他爹說，等阿光睡醒跟裴父聊完後，自然會過來跟他說結果。
可能都還得找他出主意，是不是也跟著一塊在這邊訂個船，回家訂倒是顯得有些晚了，而且也不知道家裡造船廠的排單情況。
他算完貨單後，伸了一下懶腰，然後回屋去繼續數貨款，等他吃完飯再一家一家送去，把今天的賬結清。
硬幣的鏗鏘聲不斷，屋裡葉父呼嚕聲震天，一點都不受影響。
葉耀東想著還是他爹好，吃好睡好，沒有太大煩惱。
中午飯後，他挨家挨戶的過去把早上的貨款給結了。
去到阿光那的時候，他遠遠的就看到父子倆坐在門口說話，父子倆也早早就看到他了，然後停止了談話，笑看著他走過來。
“吃飯了嗎？”
葉耀東招牌開場白。
“吃過了，你呢？”
“我也吃過了，正好趁著太陽好出來走走，消化一下，也給你們把早上的貨款送過來。”
“那進屋去說吧。”
葉耀東跟著他們去到屋裡後，才把錢掏出來，“你先對一下賬，數一數，剛聊什麼呢？”
他故作不知的問道。
“吃完飯沒事坐著曬曬太陽，聊會兒天。”
“嗯，我下午要去造船廠看一下船，你要去嗎？”
“去吧，但是得晚一點，我去你家找你？”
“行，你們先對一下賬，沒問題我就先回去了。”
裴父看著貨單金額，又數了一下手頭的錢，然後才笑著說：“你做事我們都放心，沒一回出錯的，有你在，大家都省事了很多，不然也不能在這裡呆的這麼順利。”
“哪兒的話，其實也是相互成全，大家省事了，順利賺到錢了，我也才能跟著賺到錢。”
“阿光沒有你厲害，以後還要你多幫著點……”
“哪裡，阿光也聰明著呢，大家都是發小，又是兄弟，還是親戚，都得相互幫忙。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又看向阿光，“我在家裡等你，你忙完了再去找我吧。”
“好。”
葉耀東又騎上自行車先回去等著。
彆看風大，但是白日裡有太陽，隻要沒出去碼頭吹風都還挺暖和。
工人們在飯後又組局了，門口拿席子席地鋪了好幾堆，坐地上邊曬太陽邊打牌，他看他們也挺舒坦的。
他也找了一個長凳坐下，背對著太陽曬，邊等阿光，剛剛估摸著應該是在跟裴父聊單飛的事了。
“叮叮……”
自行車的鈴聲響起來，他還以為是阿光這麼快來了，轉頭看一下，沒想到是金來喜？
他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嗬嗬，什麼風把喜大老板吹過來了？”
“西北風啊，得找你討主意，不然我該喝西北風了。”
“什麼主意啊？出什麼事了嗎？還特意跑一趟，我早上還去找你了，不過你不在。”
“忙那個破商會的事，昨天已經成功注冊了，政府也同意咱們成立溫市商會。本來我還想著以咱們的集資，頂多也就幾千塊，買個地倒是馬馬虎虎，之後蓋房子就懸了，我還想著讓政府支持劃一塊地送給我們……”
“想的什麼好事？怎麼可能？能賣給商會就不錯了，想要送，門都沒有。咱們又沒有給政府帶來什麼利益，又沒有什麼好處送給他們，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要白得一塊地，想都不要想。”
而且這樣以後還有隱患，政府支持送出去的，等再收回去，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唉，那不是想著多少試試嗎？試試不同意，咱們再說買，大概也能容易一點，不然萬一一口回絕了，那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這也算是個說法。”
葉耀東領著他去長凳那邊坐下來說。
金來喜又道：“我琢磨了又琢磨，這集體籌資每個人也不能超過100塊，頂多100塊。再多的話，其他人有錢也不會同意的，畢竟什麼都沒看到就要掏那麼多錢，沒誰樂意。”
“這100塊也已經不是小數目了，估摸著說出來後，可能也會有人不乾，直接退出了。”
“所以我才有些犯愁，不知道要怎麼拿主意。更愁的是，買地的錢馬馬虎虎可能夠，也可以跟政府磨一磨，那蓋的錢呢？”
葉耀東道：“不樂意的人直接退出就好了，不勉強。確實有的人剛入會的，不熟悉的平白就讓人家掏100塊，估摸著心裡也會不舒服。”
“是這麼說，原本還想著一人掏個幾十塊，湊個兩三千塊，買個老房子就行。現在想著你說要蓋大一點，整像樣一點，要用幾十年，那就明顯不夠看。”
他好像沒說要用幾十年？
“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不是來找你商量？問你意見？大家都還比較聽你的，你的話還比較管用。”
“聽我的，那我就說一人交100塊了，然後說好這個是買地的錢，是直接交給政府的。到時候地是劃到商會名下，是屬於商會的，不是屬於個人的。”
“那蓋呢……”
“蓋的話，照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幾個發起人出錢，不需要其他會員再掏錢了，說了也沒誰會樂意，還會惹了眾怒，商會都得解散。”
葉耀東把自己當時回來路上想到的想法給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