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在家裡說忙也忙,說快樂也快樂,說難受也難受。
明明前一天說再也不喝了,但是一到晚上,人家一叫,他就又去喝酒了。
林秀清後麵也不管他了,把葉小溪抱回來睡,把他趕去1樓另外一間閒置放貨的倉庫間。
他也無所謂,喝多了有地方躺,有地方睡就行。
直到5月4日青年節,他跟陳書記去縣裡開了個會,回來後就沒有死出去喝酒了,而是老老實實的在家準備寫稿背稿。
有的當然不是他自己寫了,也不是林秀清寫,官方的東西當然是陳書記給他寫好,他隻要背下來就行。
也就隻有三天時間,縣裡的記者就要下來他們村做記錄訪談了。
他們村的海帶養殖已經有三年了,人均收益一年更比一年高,當前晾曬的活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記者過來做訪談,正好也能拍下海帶晾曬的風景線,也能讓他們村的海帶上報紙。
葉耀東現在不隻是村裡的名人,更是早在縣裡掛上了名號,陳書記稍微使使力氣,他一個先進代表就跑不掉,連入黨申請都審批過了。
本來還以為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沒怎麼去上課,得好幾年才能入黨,沒想到輕易就過了。
這不,一回到家他就開始臨時抱佛腳,該寫報告的寫報告,該寫訪談草稿的寫訪談草稿,比兩個兒子寫作業還認真。
一家三個大小男人,飯後通通都坐在桌邊寫作業,搞的葉小溪也好奇的舍不得出去玩了。
就不停的圍著他們打轉,一會兒爬到這個邊上的凳子上瞧,一會兒又把凳子挪到另一個人旁邊去看,忙得不得了。
而三個大小男人都煩她煩的不行,不是因為她識字,而是就因為她不識字,輪流在他們周圍問七問八。
“爹,你能不能給她一毛錢打發走啊,好討厭啊。”
葉小溪眼睛都亮了,看向她爹。
“憑什麼!”
“你是大人啊,你有錢。”
“我又不覺得她煩,你覺得她煩你給。”
葉小溪又急哄哄的湊到葉成湖旁邊,小手攤開,“大哥……”
葉成湖拍了她手心一下,瞪了她一眼,“滾,我又沒錢,找你二哥,他有錢。”
葉成洋趕緊將頭搖成撥浪鼓,“我才沒有,娘有錢。”
葉小溪哼了一聲,然後雙手插腰,“煩死你們,煩死你們,我就煩,我超級煩!”
兩兄弟將眼睛都瞪成鬥雞眼,最後隻得低下頭趕緊做作業。
“哥哥,我好煩……”
“大哥,我很煩的……”
“二哥,你有沒有覺得我好煩……”
“爹,我超級煩……”
葉耀東撕了一小團報紙塞到了耳朵裡,另外兩個小男人也跟著各自撕一團堵住耳朵。
葉小溪看著他們耳朵裡的報紙,就搬著凳子,一個個挨到他們旁邊去,把他們耳朵裡的報紙揪出來。
葉成洋無所謂,隨便揪!
等兩邊耳朵的紙團揪出來,他直接將筆放下,興奮的站起來,凳子晃蕩的直接倒地。
“我寫完啦!”
他把凳子扶好,利索的把作業收進書包裡,然後往外衝。
葉成湖羨慕嫉妒的看著他的背影。
“大哥……”
葉成湖從兜裡摸出了5分錢丟給她,“滾!”
她喜笑顏開的接過,“馬上滾。”
葉成湖幽怨的看著他爹一眼,然後趕緊埋頭苦乾,生怕她一會吃完又回來了。
果然,她買了一根棒棒糖就跑回來了,不過她很有良心的沒有往葉成湖跟前湊,而是把小凳子挪到葉耀東身旁。
她也是有職業道德的,拿錢辦事。
葉耀東轉頭瞥了她一眼,她壞笑的露出16顆牙。
“爹~”
葉耀東摸摸口袋,掏了一毛錢出來給她,她這才興高采烈的走了。
葉成湖幽怨的看著他爹,早乾嘛去了?白白損失他5分錢!
心痛!
“看個屁啊看,趕緊寫!”
葉成湖在心中罵罵咧咧,也趕緊埋頭苦乾。
不過,這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開竅了。
等寫完作業,他就第一時間打開電視機,聲音還開得很大,然後洋洋得意的偷偷瞥著葉耀東,嘴裡也故意叫著哇哇,真好看。
葉耀東看了一眼新聞,瞪著他的側臉,也看到了他偷偷瞥過來的眼角餘光。
死孩子,還以為他不知道他打得主意?
“葉小九!葉小九!”
葉小溪聽到他爹的大喊,還以為怎麼了?急哄哄的跑進來。
“爹?乾嘛?”
“把他弄出去,不到睡覺,不要給他回來,我給你兩毛錢。”
葉成湖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他爹。
葉小溪也興奮地大叫,“啊?好啊好啊。”
她轉頭看葉成湖就跟看移動的小錢錢一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然後趕緊出去喊小夥伴進來幫忙。
葉成湖委屈的道:“你給我一毛錢,我自己走行不行?”
“不行!”
“為什麼!”
葉小溪呼朋喚友的喊了一幫小屁孩衝進來。
“我自己走。”
“不要,不行。”葉小溪趕緊阻止,生怕事情沒有辦到位,到手的錢飛了。
“你們趕緊把我哥哥抬出去。”
“不要,我自己走……”
“抬出去,不要管他,一定要抬出去。”
她喊來的人當然聽她的了,沒有一個人管葉成湖的意願,幾個人抬手的抬手,抬腳的抬腳,將他給橫著哇哇叫的抬出去。
葉小溪興奮極了,感覺又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抬出去看著我大哥,不要讓他再進來啊。”
“好嘞。”
她看著大家熱熱鬨鬨出去,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出去,不過她可沒忘了報酬。
“爹~”
葉耀東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小財迷,你的錢是不是都買糖收買那些小孩了?”
“嘿嘿,我還有好多錢呢,娘說幾分錢可以花,1毛以上不能花。”
“滾吧。”
“好的。”她接過鈔票,響亮的喊了一聲,先跑回屋藏錢,然後急哄哄的就往外跑了。
“等等我啊,你們等等我……”
隨著聲音遠去,瞬間清靜了一點,但是還是能聽到外頭的吵鬨聲,他乾脆拿進屋去寫。
此時天不過剛黑,離睡覺還早的很。
葉耀東除了要背誦陳書記給他寫的稿子,這個還要寫入黨的一係列報告。
稿子背誦倒簡單,很多都是描述海帶的種植情況,他看一眼就能記住,不用一字不落。
就是一些比較官方的話得記一記,背一背。
明天記者跟縣裡的乾部就下鄉來了,晚上這會兒他得趕緊背誦,也得趁離開前把入黨的事給敲定。
今天都已經5月6號了,回來也有十幾天了。
葉父也是隔兩三天就打個電話回來,跟他彙報情況,他留了人幫忙,他爹那邊倒是一切都安好。
葉耀東也挺重視上報紙的機會,上輩子碌碌無為,沒被人瞧得上眼,這輩子現在有能力站到人前,他還是有些激動的。
雖然不是第1次,但是每一次都很值得珍惜,這可是大半都靠報紙流通信息的80年代。
一不小心就能讓全國人民看到他。
現在不比以後自媒體發達的時候,想要火很難的。
連睡覺他都閉著眼睛回想讓他背的內容,還好這幾天他都一個人睡覺,夜晚也沒有老婆挨著他說話,也沒有孩子趴在他身上駕。
第二天一早,他就翻出了自己很少穿的中山裝,又給自己收拾倒騰了一遍,然後才往村委會走。
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婦看到他眼睛都直了,老婦女們更是大膽的衝他調笑打招呼。
“阿東今天打扮的這麼帥,這是要去哪?”
“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這麼一穿還真夠俊的,整一個縣城估計都找不到比你長得更好看了。”
“你們老葉家祖墳冒青煙了,這麼會生……”
有人更是調侃,“我看火都著了,還冒什麼青煙,不然能這麼紅紅火火嗎……”
“說哪的話,去村委會有事呢。”
葉耀東隨便應付兩句,就趕緊走過去。
村乾部們也都整齊的穿著中山裝等在那裡,不同的是他們比葉耀東多彆了一隻鋼筆。
這段時間,這些村乾部們可是跟村民們一樣,都穿的破破爛爛擼起袖子一起乾活,晾曬海帶,也就今天穿著正式一點。
他們到的有點早,反正大早上閒著沒事,就坐著聊天。
“阿東你什麼時候上去啊?”
“可能就這兩天吧,也得等船,我也沒開船回來。”
“幾號的船啊?坐貨船應該早早就得定下來吧?”
他尋思著,林集上現在乾的也是正當的貨運生意,沒啥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