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
就他們在門口說話的一會兒功夫,天就已經黑透了。
附近的居民區裡,低矮的磚瓦房錯落有致,屋頂上晾曬的衣物在風中輕輕擺動,巷子裡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夾雜著飯菜的香氣。
天黑了,出來活動乘涼的人也多了起來。
附近斑駁的牆壁邊擺了幾張長凳,老人們都坐在那裡乘涼,座無虛席。
有的放著收音機聽著戲曲,也跟著咿咿呀呀的唱;也有的在老槐樹下擺著幾張竹椅和板凳,借著路燈,正下著象棋。
遠處碼頭依舊人聲鼎沸,近處也有幾輛老舊的卡車停在路邊,司機們蹲在車旁抽煙,煙頭的紅光在昏暗的光線中忽明忽暗。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江水混合的味道,偶爾還能聽到遠處貨輪的汽笛聲,低沉而悠長。
“這一帶看著還挺熱鬨的。”
“哎呦,還有下圍棋的?嘖嘖嘖,不愧是魔都人。”
“看樣子白天這一代都是搬貨的工人,晚上就都是乘涼的本地人了。”
大家邊走邊感受著周圍人的生活氣息,感覺也挺新奇的。
葉耀東也悠閒的走著,原來這就是老上海,淳樸又緩慢的生活節奏。
雖然到處看著一切都很老舊,但是大家臉上都掛著笑容,看得出來,精神層麵上很是富足。
隨便找一家店等吃完飯後,他們也不著急回去,繼續在周圍轉悠聊天。
等天色不早了,大家才又回到招待所,定好了明天7點起床,坐船到江南造船廠附近。
不是他們昨天不直接到江南造船廠,而是他們搭的林集上的船,人家都還有一船的貨要卸,誰給他直接開去江南造船廠。
而他們接下去幾天都要坐公交車往市裡跑,多的是機會坐車,明天就先坐船了,也能方便一點。
其實大家都坐慣了船,心裡反而更期待坐公交車,這輩子都還沒坐過。
葉成河跟葉成江兩兄弟一整天都格外的亢奮,躺床上都還嘰裡咕嚕的說個不停,嘴裡三叔長三叔短的。
葉耀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後悔跟他們一個屋了。
“閉嘴,睡覺。”
“三叔,這裡看著也跟我們那邊沒多大區彆啊,就是沒買東西的地方,這裡商店在哪裡啊?”葉成河心心念念的要給他的小青梅帶禮物。
“沒多大區彆?你還真敢說,過兩天帶你進城,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話。”
葉成江就想起了晚上他說的話,有些不放心的道:“三叔,你說明天讓我們訂船,開玩笑的吧?”
“你說呢?”
“嗬嗬,肯定開玩笑的,我們哪來的錢。”
葉耀東也跟著他嗬嗬。
“三叔……”
“閉嘴,再給我囉嗦一個字,你們睡大街去。”
兩人這下就閉嘴了。
葉耀東翻過身背對著他們閉上眼。
一旁的兩人都還小聲的用口氣發出聲音。
第二天上午,他們在街邊的小攤上吃了個早飯,就一路問路到輪渡碼頭,搭上了輪渡船。
江南造船廠位於黃浦江畔,與張華浜碼頭隔江相望,直線距離約15公裡,但實際航行距離可能更長。
1988年,黃浦江上還沒有南浦大橋和楊浦大橋,輪渡是連接浦東和浦西的主要交通工具。
他們坐了個把小時才下船,一下船就看到巨大的龍門吊和起重機在遠處頭頂緩緩移動。
江邊的碼頭上堆放著各種造船材料,如鋼板、鋼管和木材,工人們正在將這些材料搬運到指定位置。
“是不是那裡?”
“應該是吧?”
“走近就知道了。”
看著就在前方,走起來又費了十幾分鐘,個個都汗如雨下,嘴裡都開始罵罵咧咧。
“就是這裡的吧?”
“東子,要我說還是東海造船廠那裡方便,剛好就在我們下船的碼頭附近。”
“還好下了船就看到了,熱死人了,這種天氣在外麵晃,能要人命。”
葉耀東也是直點頭,深以為然。
“還好也沒有多費勁就找到了,來都來了,走吧,去瞧瞧有多出名。”
江南造船廠的正門位於黃浦江畔,門口掛著一塊巨大的招牌。
招牌為長方形,底色為深藍色,上麵用白色字體寫著“江南造船廠”五個大字,招牌的邊緣鑲有金屬邊框,顯得莊重而大氣。
“就是這兒了。”
“我靠,這麼大!”
“這個造船廠大啊!”
岸邊周圍連綿不絕的一大片建築,都是低矮的磚瓦房,外牆斑駁,顯得有些破舊。
周圍來往著不少穿著藍色或灰色的工作服,頭戴安全帽,臉上沾滿了油汙和汗水的工人,他們都在搬運材料。
還有卡車和拖拉機來來往往,將材料和設備運送到各個房子門口,看著一副繁忙的情景。
“我們就這麼進去嗎?”
“就這麼進去吧?”
“東子?”
“就這麼進去啊,不然還能怎麼進去?你還想躺著進去?要不八抬大轎抬你進去?”
“那也不是不行……”
“你們昨天去東海造船廠怎麼進去的?今天就怎麼進去了。”
“我們大搖大擺走進去,說要買船來著。”
“挺好的,今天也這樣。”
“那就快點,熱死了,看看進去能不能涼快一點,再討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