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洛陽時,江既白什麼都沒有帶走,唯獨將沈晗霜送與他的兩枚葉簽妥帖地放進小匣子裡,收進了懷中。
除此之外,他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翌日。
長安城,皇後宮中。
皇帝和二皇子祝尋剛與皇後一同用完午膳,正在說著祝尋近來在軍營中的事。
天子近旁伺候的內侍匆忙求見,打破了其樂融融的景象。
“陛下,據信,太子殿下和江首輔在返京途中多次遭人伏擊。昨夜江首輔不幸被刺客重傷。”
皇帝還未來得及開口,祝尋便著急地追問道“兄長可曾受傷”
皇後也蹙著眉,難掩擔憂地問“太子如今在何處”
內侍連忙應答“回娘娘,太子殿下並未受傷,應還有幾個時辰便能抵達長安了。”
皇後正色吩咐身旁的侍女“命太醫院準備著。”
“是。”
得知祝隱洲沒有受傷,皇帝放心了些,隨即問起了江既白的情況“江首輔的傷勢可有大礙”
內侍不敢耽擱,立時回道“太子殿下命人傳回的信上說,江首輔昨夜是被十字劍所傷,失血過多,幸得及時上藥包紮了,才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聽見“十字劍”三個字時,皇帝便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但他麵上不顯,隻吩咐道“將太醫派去城門處,見到江首輔後先為他治傷,不得耽誤。”
“太子和江首輔遇襲,江首輔被重傷一事,命刑部徹查。”
知道兄長此行去洛陽的目的,祝尋適時問起“父皇,因為生母犯了命案,按律,江首輔進京後須得先入刑部大牢,等候處置。可眼下江首輔身負重傷,可否容他先在彆處養傷”
皇帝微微頷
首,道“一切都等他養好傷之後再說。”
內侍領了吩咐退下。
想看夕階酒寫的和離後清冷太子他急了第42章周日雙更嗎請記住域名
黃昏時分,回到長安的祝隱洲徑直進了宮。
麵見父皇後,他先將應該稟報的公事一一道出,又提起了江既白的傷勢與如今的情況。
見他這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皇帝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轉而同他說道“這些都先放一放。”
“你此行可曾受傷”
祝隱洲神色未變,道“不曾。”
“那便好。”聽他親口確認後,皇帝徹底放下心來,隨即才與他商議起了公事。
待安排完眼前的幾件事後,皇帝便問起了由沈晗霜在洛陽組織的萬民請願一事。
“她做此事時,可曾遇到什麼阻礙或危險”
祝隱洲“她應對得很好。”
聽他這麼說,皇帝便知道沈晗霜應並未被傷及。他也就順勢說起了聽聞沈晗霜在洛陽做的事後,朝中眾臣的不同反應。
“無論如何,萬民書一事為沈相和林太傅他們推動變法了極好的契機,晗霜此次是立了功。”
祝隱洲一貫古井無波的眸子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他輕輕點了點頭。
皇帝察覺出祝隱洲此行回來後的細微不同。
公事談完,皇帝便又問起了私事“你與晗霜,如今如何了”
祝隱洲靜了靜,聲音平穩道“我想重新迎娶她。”
皇帝猜到了什麼,接著他的話說道“但她不願意”
祝隱洲沉默下來。
見狀,皇帝思忖了幾息,刻意問道“可需要我擬一道聖旨,為你們賜婚”
“她一向知道輕重,應不會抗旨。”
即便再想重新與沈晗霜結為夫妻,祝隱洲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必。”
他聽出了父皇話裡的試探,知道父皇不會真的強行將沈晗霜指給自己做太子妃,卻還是出言明確拒絕了這個提議。
麵對皇權,沈晗霜沒有推拒的餘地,的確會再成為他的妻子。
可祝隱洲不需要,也不想要這樣得來的婚事。
他想娶沈晗霜,是想讓她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
而非被勉強,被脅迫,違背她本身的意願。
見祝隱洲有自己的主意與打算,皇帝便也不再多問,隻是提醒他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多上心些。若被旁人捷足先登,即便是我,也幫不了你。”
皇帝雖嘴上問著祝隱洲是否需要他來擬一道賜婚的聖旨,但他其實並不打算乾涉沈晗霜今後的婚事。
於公,皇帝知道沈相最為疼愛沈晗霜這個孫女。他不能剛即位便寒了老臣的心。
而於私,沈晗霜在安王府三年,皇帝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姑娘。若祝隱洲沒能重新贏得她的芳心,那也是他與她無緣。皇帝不會勉強沈晗霜再嫁給自己的兒子。
“得知沿途的刺殺後,皇後很擔心,正在宮裡等你過去。你
過去看看,也好讓她放心。”皇帝溫聲叮囑道。
祝隱洲應下,依言前往。
祝隱洲甫一走進皇後的宮殿,還未來得及行禮,便見祝尋快步朝他走近。
祝尋圍著他轉了好幾圈,見他的確不似是帶著傷的模樣,才鬆了一口氣“哥,你回來了就好。”
祝隱洲微微頷首,轉而禮數周全地朝不遠處的皇後行了禮。
皇後溫聲道“快過來,讓太醫看看。”
祝隱洲依言上前。
一直候著的太醫連忙為剛返京的太子殿下診了平安脈,又仔仔細細地問了許多,才恭敬道“回娘娘,殿下身體康健,隻是近來日夜奔波,有些疲乏,仔細歇息幾日便好。”
“好,你們都先下去吧。”皇後點了點頭,吩咐道。
待殿內隻剩下母子三人後,祝尋便滔滔不絕地問起了許多事。
祝尋從未查過案,甫一聽聞兄長要去查江家那樁駭人聽聞的命案後,他便一直想知道案子背後的真相。
他隱約能猜出如今對外公布的消息並非事實的全部,卻不明白為何還有事情不能示人。
祝隱洲隻同祝尋說了些能說的,並未與他和盤托出。
祝尋知道分寸,沒有追問,便轉而問起了嫂嫂在洛陽組織的萬民請願一事。
祝隱洲聽見祝尋仍以“嫂嫂”這個稱呼指代沈晗霜,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見祝尋越問話越多,似是想將這段時日裡沒能對兄長說的話都一次說個夠,皇後有些無奈,笑著提醒他道
“怎麼就一刻都等不得了你兄長剛回來,太醫也說他需要多歇息,有什麼話可以日後再慢慢說。”
祝尋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今日的話格外多,他忍不住偷覷了兄長一眼。
今日他這般聒噪,兄長竟還和以前一樣,無論他說什麼都安靜耐心地聽著,眉眼間從無半分不耐之色。
祝尋自記事起便喜歡跟在兄長身邊,他知道,兄長雖待人冷淡少言,但身邊的人同他說什麼時,他會認真地傾聽。
隻是兄長並不習慣與人袒露心扉,很少說起他自己的事,會讓人覺得他疏離冷漠。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嫂嫂才會與他和離。
但祝尋覺得嫂嫂和兄長特彆登對,就這麼分開實在可惜了。
聽聞明老夫人近來正在重新替嫂嫂擇婿,也不知道眼下兄長和嫂嫂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了,祝尋很想問問,又覺得他的身份不適合提起此事。
皇後恰好在此時問起了明老夫人和沈晗霜在洛陽的近況。祝尋連忙認真聽著。
祝隱洲簡單回了幾句,又替明老夫人和沈晗霜轉告了對皇後之前賜禮的謝意。
聽完後,皇後隻點了點頭,沒有如祝尋所願的那樣繼續問祝隱洲和沈晗霜的關係進展。
因為看得出來,祝隱洲此行並未讓沈晗霜回心轉意。
祝隱洲去洛陽之前,皇後便多少猜到了這個結果。
沈晗霜本就是個主意正的姑娘,不會輕易便被挽回。
而祝隱洲又並不擅長向人表達愛意。即便他開口挽回,以他清冷少言,情緒幾乎從不外露的性子,恐怕也很難讓人為之動容。
“那身秋時的裙衫,晗霜穿著可還合身”皇後溫聲問道。
近來正是適合穿那身衣服的時節。
祝隱洲長指微撚,不動聲色地回道“兒臣與她甚少見麵,不曾見過她穿那身裙衫時的模樣。”
其實他幾乎每日都能見到沈晗霜一回,隻是沈晗霜不常見到他而已。
以往這三年裡,沈晗霜都會常穿皇後親手為她做的裙衫。
但祝隱洲記得很清楚,這次去洛陽,他隻在最開始見沈晗霜穿過幾回,後來她便不曾再穿過皇後以前為她做的裙衫了。
而這次皇後讓他代為送去明府的裙子,沈晗霜一次都沒有穿過。
祝隱洲心底隱有猜測,但還未尋到機會證實。
聽了祝隱洲的回答,皇後柔聲說道“無妨,待過幾日去洛陽秋祈時,我也能再見到晗霜了。”
“今年中秋,我和你父皇沒有吃到她親手做的月餅,心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皇後長睫微垂,神色溫柔,似是十分想念那個柔靜清雅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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