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他送與她的那些東西一樣。
他垂眸從沈晗霜手中接過那個木匣,指骨泛白,心口也止不住泛疼。
該說的正事或私事都說完了,沈晗霜便不再多待,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寮房內。
祝隱洲沉默著在門外站了許久。
明府內。
明懷庭和明述柏都在正堂內待客,幾乎已經不再出來親自招待客人的明老夫人今日也來了。
隻因今日來明府的客人不僅是沈晗霜的祖父,還是當朝右相。
沈相說自己之前答應了沈晗霜,會在明老夫人生辰時過來為她祝壽。如今距明老夫人的生辰也隻剩幾日了,他算是來得恰好。
寒暄過後,明懷庭問起了一樁方才自己回府前聽說的事情“城中傳聞,有三名從洛陽行宮回長安的貴女在途中遭遇了山匪,所有錢財都被洗劫一空,那三人和隨行的太醫、侍女等也俱遭了毒手,無一生還。”
“丞相可曾聽說此事”
沈相緊蹙著眉,搖了搖頭“並未聽聞。”
他來時忙著趕路,途中不曾多耽誤,也並未遇上與此相關的人或消息。
明懷庭沒說的是,那三名貴女還曾被皇後下過毒。而老夫人也險些中了同樣的毒。
明老夫人聽兒子說起那三名貴女的遭遇,也意識到了什麼。她朝明懷庭和明述柏說“你們有事忙便自去忙罷,我有話與沈相說。”
明懷庭和明述柏猜測老夫人應是要同沈相說起皇後所做的事,便也不打擾兩位長輩,一起離開了
。
沈丞相隨我一起出去走一走明老夫人溫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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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微微頷首,跟著明老夫人一起走出正堂,往明府中那一處清雅彆致的花園走去。
路上,沈相先問道“你的風寒可曾好轉了”
方才他一見到明老夫人,便知密信中所說的她重病之事應不屬實。但沈相還是不忘問一問。
“我並未染病,裝病隻是掩人耳目的權宜之計。”
明老夫人與沈相解釋起了自己裝病一事的前因。
沈相仔細地聽著。
聽說皇後竟因為那三人曾在背後對沈晗霜出言不遜,便對她們下毒時,沈相的神色並未有異。
但在明老夫人說起是太子的手下換了皇後下了慢毒的那盞參湯時,沈相不由得下意識蹙了蹙眉。
“皇後想對你下毒”他確認道。
明老夫人點了點頭,緩聲道“但她並未得手。”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沈相沉聲道,“可曾讓女醫仔細診過脈皇後是否在彆處動過手腳”
“女醫已來看過好幾次,確認沒有彆的問題。”
沈相頷了頷首,溫聲說“無礙便好。”
明老夫人笑了笑,寬慰他“我舍不得,也放心不下晗霜她們這幾個孩子。哪怕隻是為了孩子們,我也得再多活幾年。”
沈相卻不讚成“兒孫自有兒孫福,凡事應多為你自己。”
不知想到了什麼,明老夫人頓了頓,道“是,也為我自己。”
“晗霜明日便會從青雲寺回來。你們幾月不見,應也想她了”
思及自己的孫女,沈相的神色柔和了許多,溫聲道“沒法子,她偏心你些,總是更願意陪在你身邊。”
明老夫人失笑道“從晗霜出生起你就愛吃這口醋,如今竟還是如此。哪裡像是位高權重的丞相傳出去,旁人恐怕會笑話你。”
沈相也溫和地笑了笑“也就隻有你敢笑話我。”
“還多虧了沈相海涵。”明老夫人從善如流道。
青雲寺中。
暫住在青雲寺的所有人為禮佛而抄寫的經書都會每日送去由皇後察看。因是為國為民祈福之用,若其中有不好的,便不能被送去高僧那邊。
在寮房中用過齋飯後,沈晗霜便要將今日抄好的經書送去給皇後,留春葉在屋內收拾明日回明府要帶的東西。
見沈晗霜過來,皇後一麵翻看她抄寫的經書,一麵稱讚道“你做事一貫仔細,最是能讓人放心的。”
“你這一手字也實在是寫得漂亮,我越看越覺得好。”
侍奉在旁的嬤嬤也笑著附和道“奴婢瞧著,沈姑娘的字還與太子殿下的有幾分相似。”
皇後點了點頭“是有些像,但晗霜的字要更清雅一些,我也更喜歡。”
沈晗霜原本下意識想說自己的字和祝隱洲的並不像,但她垂眸仔細看了看那卷由自己抄寫的經
書,不由得神情微滯,心底一時有些空茫。
做夫妻的那三年裡,沈晗霜雖偶爾會在祝隱洲書桌邊看話本,瞧著他讀書寫字,卻從不曾有意模仿過他的字跡。
她竟從未意識到過,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字跡中已不知不覺多了幾分祝隱洲的端方氣質。
見沈晗霜眉梢輕蹙,皇後放下經書,溫聲問她“怎麼了”
沈晗霜搖了搖頭“沒什麼。”
皇後便也不再追問,重新翻看著眼前的經書,狀似不經意地問起“今日太子去看過你”
沈晗霜麵色如常道“對,民女之前勞煩殿下幫著尋了些東西。”
不知為何,今日祝隱洲將那個木匣子送去給她時是走的庭院外的正門。應是有人看見,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裡。
事情未明,沈晗霜便暫時沒有提爺爺來了洛陽的事,隻說祝隱洲是有東西要交給她。
皇後語氣柔和道“你們雖然和離了,卻還能有來往,不似陌生人一般,我從旁看著心裡也寬慰了許多。”
“勞煩娘娘掛心了。”沈晗霜柔聲道。
皇後隨即繼續同沈晗霜說起了與經書有關的事。
過了一會兒,一個嬤嬤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見沈晗霜也在,她欲言又止。
皇後抬眸瞧了她一眼,緩聲道“晗霜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是。”
嬤嬤連忙焦急道“稟娘娘,吏部右侍郎的幼女、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的次女和通政司通政使的妹妹三人在返京途中遇上了山匪,所有人都遭了禍,無一幸免。”
聞言,沈晗霜原本正在翻閱經書的動作頓了頓。
心底有了某種猜測,她正捏著書頁一角的細指發緊,心口也霎時被壓上了萬斤巨石,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皇後一貫溫柔如水的聲音驟然沉了許多“一個都沒能救回來”
嬤嬤硬著頭皮回道“被過路的人發現時,她們都已經斷氣了,且死狀十分淒慘,讓人不忍。”
“可派人去查過了是何處的山匪”皇後追問道。
嬤嬤將腦袋垂得極低,顫聲回道“查過了,但還未找到那夥山匪的蹤跡。”
“廢物”皇後斥道。
“那三位都是名門貴女,隨本宮來洛陽祈福,因水土不服染了病不說,竟還在回京路上遭了禍事,這讓本宮如何向她們的家人交代”
一旁的嬤嬤連忙擔憂地勸道“都是護衛的人失了職,娘娘切莫動怒,萬事以鳳體安康為重啊”
“本宮的身體重要,那三個姑娘的性命便不重要嗎”皇後沉聲質問道。
“洛陽與長安之間的官道太平了這麼多年,從不曾出過山匪橫行一事。此事有些蹊蹺,傳本宮懿旨,全力緝拿那些山匪,定要將他們押回長安受審。”
皇後肅聲道“本宮要知道這夥山匪行此惡事的來龍去脈。必須查清楚這到底是意外,還是背後有何人指使。”
“奴婢遵旨。”嬤嬤連忙應下,退了出去。
皇後似是被此事氣得不輕。側首看見沈晗霜也皺著眉時,她的神色才柔和了許多,緩聲問道“可是被這消息嚇著了”
沈晗霜抬眸看向皇後。
她看清了皇後眼底未散去的憤怒,也看清了皇後神色間對她的擔憂與關懷。
卻看不清皇後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娘娘,她們三人遭遇此事,會是意外嗎”
沈晗霜雖如此問了,心底卻是已經有了定論。
如皇後所說,長安與洛陽之間的官道的確太平了很多年。
沈晗霜每年都會在這條路上走很多遍,不僅從未遇到過山匪劫道,更是從不曾聽說過何處有山匪。
即便之前曾有過,也早已被當年的鎮西將軍和平南王剿滅乾淨了。
皇後似是並不奇怪沈晗霜為何會有此問,她抬起手,輕輕揉了揉沈晗霜的烏發,溫聲寬慰道“彆擔心,無論是否是意外,我都會命人查清此事。”
“你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應被嚇得不清。這些經書便放在這裡,你先回去,早些歇息吧。”
“夜裡若害怕,可以點上安神香,或是來這邊尋我。”
沈晗霜其實並非害怕,隻是心裡有些亂,但她麵上並未泄露自己的思緒,隻麵帶憂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多謝娘娘體恤,民女先告退了。”
走出皇後居住的院落後,沈晗霜臉上的表情仍如方才一樣,任誰都看不出不對來。
但她心底已經開始梳理此事。
皇後一開始是給她們下的慢毒,便本不該如此心急,讓她們還未到達長安便死了。
且還是以那樣慘的方式。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皇後非要立即取了她們性命的事
是她們又做了什麼惹皇後不喜的事還是皇後察覺她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可眼下那三名貴女和隨行的人都已經死了,恐怕很難再追根究底。
沈晗霜在心底一點一點抽絲剝繭。
但走到一處昏暗的拐角時,她忽然被人捂住嘴,於轉瞬間被帶入了廊下的燈籠光亮無法企及的窄巷中。
沈晗霜立即奮力反抗,卻很快便嗅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她下意識停住了掙紮的動作。
那人離她極近,壓低聲音在她耳畔沉聲道“是我,彆擔心。”
“不要出聲,有人在暗中跟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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