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記得,皇後和嬤嬤方才提到了“台吉”。
北達國的太子被稱為“鴻台吉”,其餘的皇子則會被稱為“台吉”。看來齊氏背後的人應是一位皇子,而非北達國的可汗或太子。
方才齊氏抬手在她臉上摩挲那一下時,沈晗霜霎時覺得自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從心底覺出一股陰寒來。
在被帶離青雲寺之前,沈晗霜趁著皇後與嬤嬤安排後續事宜,暗中將自己事先放在袖中的簪子藏在了牆邊的青磚縫隙裡。
但願祝隱洲能發現她留下的線索。
她不想去什麼北達國。
隻想留在自己的家人身邊。
走出那片荊棘叢後,齊氏正欲同一旁的嬤嬤說什麼,便忽而察覺有人追了上來。
輕足掠過落葉的聲音由遠及近,齊氏立即命自己的手下迎敵,自己則帶著沈晗霜繼續快步往前。
但還不待她走遠,便有一道迅捷的身影倏地從身後襲來,齊氏立時側身避至一旁。
來人手持軟劍,招招都帶著殺意。齊氏抱著沈晗霜,空不出手來還擊,隻能身形敏捷地閃避退讓。
“你竟是連她的安危都不顧了。”
齊氏沉聲道。
旁人在夜色裡或許很難視物,但齊氏看得很清楚,她眼前的人是祝隱洲。
而從他疾風驟雨般的招式中,齊氏也不難看出,祝隱洲是想殺了她
看來今日她將沈晗霜帶走,的確是逼得這位總是八風不動,清冷淡然的太子動了殺念。
不過須臾,祝隱洲的軟劍便在齊氏的手臂、腰間和臉頰上都留下了傷口。
他仍步步緊逼,直到將齊氏逼至一棵高樹下,退無可退時,他才腕間使了巧力,在齊氏的手上落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他則趁勢逼近,控製著力道將沈晗霜從她懷中搶了過來。
因為不想傷著沈晗霜,齊氏的手一直很穩,即便自己受了傷也沒有將她摔到地上。
但就在祝隱洲將沈晗霜搶過去的那一瞬,齊氏看得分明,本應還在昏迷中的沈晗霜當即便伸手環住了祝隱洲的脖頸,不僅借此穩住了身形,還讓祝隱洲能空出一隻手繼續催劍向她攻來,沒讓齊氏抓住可以反擊的時機。
被她抱著時便故意裝昏迷,讓齊氏麵對著祝隱洲的攻擊無法還手,隻能退避。
而到了祝隱洲那邊時
,沈晗霜便立即換成了能讓祝隱洲省力、不分心的姿勢,讓他可以繼續專心對付齊氏。
到了這個時候,齊氏怎會還看不明白。
可到了這個地步,她竟還是覺得很喜歡這個姑娘。
越想越覺得這樣的沈晗霜就該是她的女兒。
“原來你已經醒了”齊氏抽出腰間的彎刀抵擋祝隱洲的攻擊,咬牙道。
眼前刀光劍影泛著寒,沈晗霜卻聲音平靜道“多謝娘娘一路護著,民女才能安然無恙。”
齊氏一麵與祝隱洲交手,一麵質問道“這是你和他提前商議好的”
“拜娘娘所賜,今夜這一遭,我們沒機會提前商議。”
沈晗霜曾想過,皇後察覺事發後或許會設法脫身。卻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帶上自己。
離開青雲寺後的這一路上,皇後竟還一直護著她,就連麵對祝隱洲的利劍時,皇後都不曾將她扔到一旁。
“你該是我的女兒,”齊氏不再追問前事,隻在揮刀的間隙沉聲對沈晗霜道,“跟我回北達國,我可以讓你做公主,再無人能傷你身心分毫。”
沈晗霜察覺祝隱洲抱著自己的那隻手僵了僵,又很快恢複如常。
她不明白皇後為何會做到這個地步。
可道不同不相為謀,沈晗霜和她不是一路人,也注定無法真心以待。
“我不會去北達國,也不會做你的女兒。”沈晗霜言簡意賅道。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身旁的祝隱洲似是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
祝隱洲即便抱著沈晗霜,持劍的招式和身法也不受半點影響。
齊氏本就是被專門培養的細作,身負武藝,可為了掩人耳目,她多年不曾勤加練習刀法,麵對祝隱洲招招致命的攻勢,很快便開始不敵。
這邊交手失利,另一邊她的手下也被祝隱洲的親兵纏著,齊氏自知若繼續拖延下去一個都逃不掉。
她隻得暫時放棄帶走沈晗霜,留了自己的手下斷後,自己則打算先一步脫身。
祝隱洲穩穩地將沈晗霜放下後,立即便準備持劍去追。
但齊氏逃出一段距離之後竟忽然回過身來,笑著朝沈晗霜所在的方向抬起右手。
兩根鋒利的短箭倏地從她袖間射出,祝隱洲立時揮劍將其擋下。
但就在同一時刻,有另一根短箭裹著殺意沒入祝隱洲的右腹
竟是三箭齊發的暗器
齊氏從不打算對沈晗霜動手。
她隻是知道祝隱洲和自己有同樣的軟肋,也知道他會護沈晗霜周全。所以齊氏才會將第一箭和第一箭射向沈晗霜。
但第三箭才是她的目的。
齊氏打不過祝隱洲。但身為細作,她有自己保命的東西。
攥著這幾息之間的生機,齊氏消失在了密林中。
沈晗霜在黑沉沉的林子裡看不清太多東西,可她甫一站定,便感覺到有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擋在自己身前,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
印象裡,兩人還是夫妻時都不曾在床榻之外的地方擁抱過,沈晗霜不太習慣祝隱洲的懷抱,她不由得怔了怔,試探著說“怎麼了”
祝隱洲將木簪重新插回她發間,語氣溫柔地問“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沈晗霜回答道,“除了最開始的迷藥之外,她沒有再對我動手。”
“後來你們對打時,也都沒有傷到我。”
“那就好。”祝隱洲的聲音如歎。
見他似乎還不打算鬆開懷抱,沈晗霜有些不解,便問他“你是故意放她逃走嗎”
祝隱洲俯首靠得更近了些,下頜輕輕抵著沈晗霜的肩,如實解釋道“放她出去還有用處。”
沈晗霜猜測應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她緊接著就聽見祝隱洲聲音低啞道“彆怕。”
沈晗霜心神微頓,還沒來得問什麼,下一瞬她便感覺祝隱洲渾身脫力地倒了下來。
她嗅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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