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隱洲日日嘗試戒除藥癮時,那些官員的家眷們也到了該啟程的時候。林遠暉和林止按照祝隱洲之前的安排,配合著一道領兵護送這些女眷們離開了洛陽,一路往長安回去。
隻是與需要回長安的林止不同,已被調來洛陽軍營的林遠暉僅需將她們從洛陽行宮送出半程便可返回,後麵則會有從長安軍營來的人接替他的職責。
沈晗霜知道這回陳蘭霜也和那些官員的家眷們一道回去了。
她猜測,祝隱洲應已安排了手下和陳蘭霜商議過找尋陳相罪證之事。
祝隱洲用那些物證和人證將齊氏的細作身份捅破了,卻有意暫時沒有帶出陳相在其中發揮的作用。
近期陳相或許正在設法聯係逃脫的齊氏,或許正在設法清除自己曾經與齊氏、與北達國有所牽連的證據。
無論是哪一樣,沈晗霜覺得祝隱洲和爺爺他們應都已經有所準備,正靜待那條毒蛇有所動作,再一擊斃命。
沈晗霜一麵思忖著這些,一麵等待屋內的祝隱洲捱過今日的藥癮。
但沒過多久,春葉便來了院子裡找沈晗霜,說是有人送了東西過來。
除了沈晗霜和春葉外,如今行宮中已經隻剩下祝隱洲的人。因為祝隱洲身染藥癮的消息絕不能外傳,是以旁人都不被允許進行宮。
沈晗霜便起身隨春葉走出了木芙苑,去了行宮外。
來人是一身普通官兵的打扮,沈晗霜和春葉都不曾見過。
春葉問過之後,才知道他是鄰城郊外一處驛站的官兵,說是受人所托,給沈晗霜送來了蓮花酥和如意糕。
聞言,沈晗霜靜了幾息,猜到了什麼,便問“是李荷月讓你送來的”
那名官兵原本留了個心眼,有意沒有早早說出托他走這一趟的人是誰。
見眼前的貴人的確認識那個正在流放途中的女囚,他暫時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覺得慶幸好在他來了這麼一趟,不然恐怕連怎麼得罪了貴人都不知道。
他垂首恭敬道“沈姑娘,李姑娘說您自幼時起便喜歡用我們那裡知味閣的蓮花酥和如意糕,便特意托卑職替她送了些過來。”
那名女囚還說這位沈姑娘不僅是沈相最疼愛的孫女,是明家深受重視的表姑娘,還是當今太子的心上人。
這個官兵原本並不相信那名女囚會認識這樣的貴人,那兩個押送女囚的官差與他是舊相識,原本也隻想搶了她私藏的銀票,再沿途睡她幾回嘗嘗富家女的滋味便夠了。
但他們又擔心自己會放跑了升官發財的路子,便咬牙讓他跑了這麼一趟。
而離洛陽越近,這個官兵便聽了越多與這位沈姑娘有關的事情。他還沒進城,便聽說沈姑娘如今正在洛陽行宮陪太子養傷。他大著膽子找了過來,竟當真見著了貴人。
沒想到那女囚還真有這樣的路子。
好在他那兩個押送女囚的兄弟還沒來得及做出些什麼無法挽回的事來,等他回去了便立刻給他們送信,讓他們在路上仔細著些,千萬彆得罪了貴人。
但這個官兵心底仍有疑惑,見貴人似是好說話的性子,便試著問道“據李姑娘說,沈姑娘與她是至交好友,可她為何會淪落至”
“法不容情,”沈晗霜淡聲打斷了他的話,“不該你問的事,便管好自己的嘴。”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官兵立馬老實了許多,歇了再試探的心思。
見眼前的貴人並未否認她與那女囚的關係,他也知道自己和那兩個兄弟該做什麼了。
沈晗霜朝春葉遞了個眼神。
春葉當即會意,上前收下了官兵一路送來的糕點,又遞了些銀子過去,道“一路辛苦了,嘗些洛陽城的熱酒吧。”
感覺出那些銀子的分量不輕,官兵連連道謝。
沈晗霜聽說了來
人的身份和用意後便猜出,正在流放途中的李荷月應是想利用她為自己謀求一份安穩。
許多被流放的人都很難走到流放地,其中受官差苛待和欺淩便是很常見的原因。
尤其,李荷月不僅是女囚,還是在富商家嬌養著長大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一朝跌落塵埃,成為了囚犯,便更容易被人欺辱。
李荷月已經受她父親的行賄罪牽連,被抄家流放,正在去往她至死都不能離開的北方苦寒之地。其他那些對於女子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的遭遇,能避開也好。
是以沈晗霜並未拆穿李荷月的話,不僅讓春葉收下了李荷月讓這官兵送回來的糕點,還給了他銀錢。
她並未多做什麼,卻或許能讓那個曾經驕傲的女子避些災禍,沈晗霜覺得不虧。
而另一邊,北風呼嘯凜冽,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李荷月卻正極力遙望著洛陽的方向。
不知沈晗霜見到那個官兵後會作何反應。
若沈晗霜矢口否認,說與她不僅沒有任何交情,還恨不能讓她死得越慘越好,那不遠處那兩個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的官差或許便會撲上來搶了她的銀票,撕爛她的衣裳,將她變得連賣身的娼妓都不如。
李荷月該擔心的。
可不知為何,想起那個總是能受人喜歡,處處都將她比下去的沈晗霜,李荷月下意識覺得,沈晗霜或許不會將她逼入絕境。
即便如今沈晗霜可以像按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讓她無法翻身。
她知道自己並非沈晗霜的友人,還曾多次對她口出惡言,沒有身份也沒有臉麵恬不知恥地扯著沈晗霜的旗子自保。
可她已經沒有彆的辦法了。
擺脫了父親,不必被送去給那個逼死了發妻的惡鬼做續弦,她還有很長的一生想要活,不想破破爛爛地死在流放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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