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述柏曾問過自己的娘親,他能否不讓沈晗霜被彆的人娶走,他又能不能喜歡沈晗霜
不是有很多表哥娶表妹的例子嗎明述柏知道,父親的故友和他的妻子就是這樣。
當時明述柏的娘親說他可以喜歡沈晗霜,也可以娶她,但並非這世上所有的表妹都得嫁給她自己的表哥。娘親同他說得很明白,這件事要看沈晗霜的心意才行。
明述柏本也不覺得沈晗霜理所當然應該嫁給自己。她是那樣鮮活明媚的姑娘,做任何選擇都應該隻出於她的本心,而不是被任何人要求或是勉強、逼迫。
當時沈晗霜還未及笄,明述柏也還沒有想得太遠,僅是知道自己可以喜歡沈晗霜,便足夠他懷揣著少年情意欣喜許久。
隻是沈晗霜每年都有一半的時日會去長安沈家,明述柏舍不得見不到她,又不能就這麼跟過去。
聽沈居閒說林遠暉常翻牆去見沈晗霜時,明述柏還曾暗自氣悶了許久。
林遠暉自詡與沈晗霜自幼相識,但難道自己和沈晗霜不更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嗎如要論起來,沈晗霜肯定還是同自己更親近一些。
這樣想著,明述柏便忍不住開始期待他和沈晗霜的未來。
可是後來明述柏才知道,父親的故友在娶了他的表妹後,曾接連有過二個孩子,但他們的長子早早夭折,後麵的一子一女也都先天有缺。
那位伯父和他的妻子都並無疾病,他們為此尋遍了世間名醫,還翻閱過許多類似的病案,卻發現情況與他們類似的夫妻,大多都血緣較為相近。
並非所有表親通婚的夫妻都會生下先天有缺的孩子,可明述柏不敢去賭哪怕僅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孩子夭折或是先天有缺,對於母親來說都是莫大的傷痛,他怎麼舍得讓沈晗霜經曆那樣的痛苦
明述柏曾想過,若他能和沈晗霜結為夫妻,他們可以不要孩子,僅是彼此陪伴著便可以好好地度過餘生。他想要的,本也隻是她和她的情意。
但沈晗霜的心意沒有落在他身上。
她嫁給了祝隱洲,成了世子妃。
而二年後,沈晗霜與祝隱洲和離了,明述柏曾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說出心底的情意。
但他其實一直都停留在家人的位置,寸步不能進。
沈晗霜兩次成婚,都是和同一個人。
而第一次,明述柏終於以兄長的身份背著她離開了明家,送她出嫁。
她那樣聰慧,又已經開了情竅,或許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沈晗霜便已經洞察了那些他自以為掩藏得很好的卑劣心思
她一直將他當做可以信賴的兄長,將他視為珍貴的家人,他卻無數次想要跨過那條界線,將她據為己有。
在沈晗霜出嫁那日之後,明述柏便幾乎不敢再想起她。那些從未被說出口的話,明述柏也將它們徹底按在了心底。
明述柏希望沈晗霜能看穿自己的心意,又怕她真的看穿一切。那既像是甜美的獎賞,又像是仁慈的懲
罰。
所以明述柏露怯了,他總是借著經商的由頭長期在外奔忙,很少再回到他和她一同長大的那個家。
因為那些在漫長歲月中不知不覺變了模樣的情意,那個家於他來說早已不隻是家了。
幾乎在那座府邸中的每個角落,都有上天曾慈悲賜予他的黃粱美夢。
卻終究還是早已到了該夢醒的時刻。
後來他從家書裡得知沈晗霜有了身孕,祖母和明姝雪都去了長安陪她養胎,明述柏卻不能跟去。
無論這個時候有沒有表兄跟著過去看望的道理,明述柏跟去都是名不正言不順。
因為他心裡有鬼。
他無法說自己隻是純粹地以表兄的身份去看望沈晗霜。可更多的,他不能,也不該。
送她從明家出嫁時他是她的兄長。自那以後,他便該一直都隻是她的兄長。
她已經是彆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身份尊貴的一國之母,還即將迎來她和她丈夫的孩子,他萬不該繼續覬覦她。那是對她的信任和對這份多年珍貴親情的褻瀆。
所以明述柏趕回洛陽後隻是周全地親自準備了許多沈晗霜或許用得上的東西,又在祖母和明姝雪出發去長安之前細細地叮囑了明姝雪許多,想讓她好好照顧沈晗霜。
明姝雪自幼便格外在意沈晗霜,即便沒有明述柏,明姝雪也不會在與沈晗霜有關的事上有任何疏漏。但明述柏還是忍不住做了這些安排。
祖母和明姝雪出發後,留在家中的明述柏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女子懷孕和生產都是險事,容不得半點差錯。
明述柏忍不住覺得洛陽離長安實在太遠。
就像他離她,也實在太遠。
到底放心不下,明述柏還是假借去外地的名義,暗中去了長安,親自留心著沈府的動向。
他知道沈晗霜從宮城搬回了沈府養胎,住在她很是熟悉的明溪院中,身邊有祝隱洲和很多家人陪伴。
一月接著一月,季節輪轉,明述柏隻是一直遠遠地住在一處客棧裡。沈府中沒有傳出任何消息,這便代表著沈晗霜一切都好,明述柏慢慢放下心來。
直到沈晗霜快要生產了,明述柏才借著順路經過長安的名義,終於去了沈府。
可剛隨著沈府管家走進府中不久,明述柏便聽見沈府的下人慌慌忙忙地喊“娘娘血崩了”
明述柏的心霎時便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他匆忙趕了過去,和沈家人一起守在產房外的院子裡。
他沒想到沈晗霜恰是在這一日生產。
明述柏好似忽然就回到了很多年前,又回到了沈晗霜被他帶出府去遊玩,卻因此著了涼,染了風寒,病得意識不清,久久醒不過來的那回。
但風寒與女子生產時大出血的險況實在不能比,是以明述柏心底不受控地湧出了數不清的恐慌。
若是若是有任何不可挽回的意外發生
他不敢想。
被鮮血染紅的熱水一盆接著一盆被端出來,等在院子裡的每個人都心神緊繃。每個人都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卻也都忍不住因此而心慌不已。
不知等了多久,女醫才終於走出屋子,說沈晗霜已經脫離險境,隻是她太累了,所以還沒醒過來。
明述柏當時驟然鬆了半口氣,身形一晃,險些沒能站穩。
是身旁的沈居閒及時扶了他一把,還聲音沙啞地歎了一聲“好在終於是過了這一劫。”
“是啊,幸好”明述柏的聲音有些哽咽,沒能把話說完。
後來夜深時,一直守在沈晗霜身邊的祝隱洲走出屋子,和仍在等消息的眾人說沈晗霜已經醒了,還慢慢吃完了一碗蓮藕燉小排時,明述柏依然心有餘悸。
明述柏原以為自己多年來的執念深沉不可解。
可那日他才發現,自己對沈晗霜求而不得的執念其實可以在轉瞬間消失
因為在得知沈晗霜產女時遇險的那一刻,明述柏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不貪圖,他隻在心底將儒釋道都虔誠地求了無數遍,惟願她能平安。
也是那一日,明述柏想起,在他看著沈晗霜慢慢長大的那些年裡,他心裡想的,並非是有朝一日要占有她,而是希望她今後能稱心如意地度過漫長的一生。
而在很多年前,沈晗霜染了風寒病得厲害時,明述柏跪在祖母雲鬆齋的佛堂裡所求的,其實也並非是要擁有沈晗霜。
他隻是希望沈晗霜能身康體健。
無論是上回還是這回,其實老天爺都已經讓他如願以償了。他已經無需再有更多執念。
他的妹妹,定會平安喜樂,歲歲安康。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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