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明府還是沈府,大家都愛給沈晗霜摘石榴、剝石榴,唯獨林遠暉每年都會來偷她的果子,還總挑著最大的去。
林遠暉眸子微垂,意味不明道“的確,誰能想到呢。”
“許是沈相種的那棵石榴樹格外好,所以結的果子也要比彆處的甜上許多。”
林遠暉曾以為自己掙回軍功後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沈府見沈晗霜,還能娶她為妻,也為她在家裡種上她愛吃的果子,她愛看的花。
可她嫁給了祝隱洲,成了世子妃。
叛軍逼宮之後,林遠暉以為沈晗霜會成為尊貴的太子妃,離自己更遠一步,卻得知她已與祝隱洲和離了。
來洛陽的路上,林遠暉並非沒有注意到同樣有人暗中護衛著沈晗霜。但那人格外警惕,且十分擅長藏匿身形,林遠暉不曾看清他的樣貌。
直到昨日,沈晗霜在草場同明述柏和明姝雪策馬時,林遠暉發現那人身邊有一道他很熟悉的身影。
祝隱洲也來了洛陽。
可那又如何
三年前林遠暉遲了一步,這一回,是他比祝隱洲先到她身邊。
翌日清晨。
江家各處都做葬禮布置,進出的人也都穿著素白衣衫。
今日來江家的人並不算多。
江既白官至首輔,自然有不少人都想與他拉關係。但江既白僅與明家有些交情,除此之外,他隻往少數與父母關係親近的人家裡送去了葬禮的消息。
江既白一直在靈堂守著父母的棺槨,答謝來人的吊唁。
有些凶手會在殺人後返回,欣賞自己的成果。
是以祝隱洲也在江家,正暗中觀察每個來吊唁的人,看其中是否有人神色有異。
不久之後,祝隱洲便敏銳地發現,之前一直麵無波瀾的江既白直了直背脊,目光深邃地看向了門口
是明述柏、明姝雪和沈晗霜三兄妹來了,一旁還跟著林遠暉。
祝隱洲眸子微斂,循著江既白的眼神確認了他目光的落點。
沈晗霜。
她今日身穿一襲純白裙衫,未施粉黛,似一片輕盈出塵的雪花落入了這一方肅穆悲戚的天地。
忽然望進江既白沉靜如水的清黑瞳眸,沈晗霜不由得頓住腳步。
她幾乎忘了,自多年前相識以來,每回江既白看向她時,都是這樣的眼神。
眉眼冷清,眸中卻似是蓄著深湖。分明什麼都沒說,又似是在眼底藏著什麼她應該讀懂的話。
江既白對身邊的人說了什麼,起身朝她和明述柏他們這邊走來。
他先同明述柏和明姝雪說了話,然後似是才注意到此時不該出現在洛陽的林遠暉。
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心照不宣,禮數周到地與彼此寒暄。
隨江既白進靈堂吊唁亡者之後,明述柏看見了一位父親的舊友,便先帶著明姝雪過去同長輩見禮。
離
開前,明述柏狀似無意地看了林遠暉一眼。
林遠暉本不必,也不想離開,但江既白溫聲對沈晗霜說“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晗霜沒有多想,答應下來,隨他走到了一旁的僻靜處。
無人打擾時,江既白才終於說出一句“沈姑娘,久違了。”
聲音如歎。
沈晗霜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輕聲道“久違了。”
“江公子,還請節哀。”
以往沈晗霜每次看見江既白,他都身穿天青色衣衫。今日他穿著白色粗布喪服,周身氣質中的那股冷清孤寂愈發加深了幾分。
江既白沒有多提江家的劇變,隻正色提醒沈晗霜“太子也來了洛陽,此時正在江府。”
沈晗霜頓了頓,立即想到,祝隱洲應就是表哥曾提起過的,長安派來徹查江家這樁命案的人。
“多謝江公子提醒。”沈晗霜溫聲道。
祝隱洲如今是太子,人人都關注著他的動向,她避著他些便是了。以免旁人再傳出什麼閒言碎語,徒增事端。
祝隱洲為公事而來,她和他之間的私事已了,的確也沒有再見麵的必要了。
沈晗霜剛思忖完,甫一抬眸,便看見隔著院落,對麵的長廊下,祝隱洲正長身玉立,沉默地朝她望來。
沈晗霜麵容平靜地收回眼神,沒再看他,繼續同江既白說話。
祝隱洲也神色冷淡地移開了目光。
清風拂過,院內的枯樹上飄落了一些黃葉,有一片緩緩落在沈晗霜如絹的青絲上。
見她毫無所覺,江既白抬手幫她取下。
沈晗霜頓了頓,沒有避開。
“多謝。”她接過他手裡那片已經泛黃,卻稱得上完美的落葉。
想起了什麼,沈晗霜溫聲問“還是做成葉簽送你”
江既白難得笑了笑,應下“好。”
祝隱洲原本耐心地觀察著江府的客人,不由自主地側首時便看見了這一幕。
他下意識蹙眉,心裡竟破天荒地劃過了幾縷不悅與煩躁。
江既白和沈晗霜之間明顯並不算熟悉,卻又有著隻他們兩人能懂的默契。
那是他和沈晗霜成婚三載都不曾有的東西。
在意識到之前,祝隱洲已邁步朝沈晗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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