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隱洲一言不發地走出明府,騎上自己的馬往城郊草場而去。
他到的時候,沈晗霜與林遠暉正準備開始賽第四回。
草場寬闊無垠,午後的陽光與綠意相互映襯,自有一份野趣,置身其中的人也不由得心情愉悅。
林遠暉見騎在白馬上的沈晗霜神情認真地望著前方,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忍不住調侃道“先是三局兩勝,又說五局三勝,你還和以前一樣愛耍賴。”
林遠暉曾經答應過沈晗霜,若她能贏他一局,便會帶她去爬長安遠郊那座齊雲山。
自沈晗霜出嫁那年開始,林遠暉已經許久不曾同她一起賽過馬了。
沈晗霜篤定道“我一定會贏過你的,早晚的事而已。”
齊雲山名副其實,山高峰險,上山沒有現成的路,獵戶們也隻在低山處活動。
但沈晗霜想去山頂瞧瞧。
當年她的父母曾結伴去過一回,回來後還與她說過許多在山上的所見所聞。
外祖母和祖父都不同意沈晗霜獨自前去,隻說必須要有武藝精湛的人與她一起才行。
但表哥和堂哥們都不放心帶著她去。
他們雖說武藝不差,但到底不敢拿妹妹的安危來賭。且他們都看得出來,沈相和老夫人私心裡其實不願讓沈晗霜去涉險,隻是嘴上不說罷了。
可沈晗霜的骨子裡本就有幾分愛冒險的性子,再加上那是父母曾結伴去過的地方,沈晗霜一直想親眼去看看。
但為了自己的安危,也為了不讓老人們擔心,她也知道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沈晗霜左看右看,似乎也隻有林遠暉最合適了。
祖父和外祖母不會像管著家裡小輩那樣明示或暗示林遠暉,不讓他帶她去。
且他自幼習武,多次親赴戰場,還立下過戰功,武藝本領自然是不缺的。
“總有一日我能贏了你,到時你可彆食言。”沈晗霜提醒道。
林遠暉沉穩的神色間帶上了幾分笑意“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總得等你先贏了我這個師父再說。”
沈晗霜的騎術還是當年他在長安教的。
沈晗霜自然也記得此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林小將軍在戰場上不會有敗績,但說不準總有一日會是我的手下敗將呢。”
林遠暉聽出來,沈晗霜
是因著他的身份,言語間特意避諱著11,希望他在戰場上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畢竟刀劍無眼,一旦在對戰時輸了,後果遠不是輸一場賽馬能比的。
可他其實早已輸過了。
輸給祝隱洲,也輸給她。
明姝雪一聲令下,林遠暉和沈晗霜都立時揚鞭策馬,往前方奔去。
不多時,明姝雪便看出來,表姐還是贏不了這一局。
但結果並不是最重要的。
明姝雪很喜歡看表姐此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她能自信地與從戰場上下來的將軍比試騎術,且屢敗屢戰,絕不開口服輸。
不讓須眉。
第四局很快結束。
沈晗霜有些遺憾於自己又輸給了林遠暉,卻也很儘興。
這與和表哥、表妹一同策馬時的感覺不同,林遠暉上過戰場,騎術不僅於速度上達到了極致,觀感上也極佳,沈晗霜也已許久不曾同他賽得如此酣暢淋漓過了。
她騎在白馬上笑得愉悅開懷,眼角眉梢都帶著快意與灑脫。
可她與林遠暉甫一停在草場邊,便看見祝隱洲不知何時也來了草場。
祝隱洲驅馬朝她走近,目光沉靜道“能與我一起走一走嗎”
“殿下有何事”
這已是今日祝隱洲第二回莫名出現在她眼前了,沈晗霜實在不解。
“我有話想同你說,”祝隱洲意味不明道,“而且,我們還不曾一起騎過馬。”
她那日同明述柏一起策馬同遊,今日也與林遠暉儘興地賽馬。可他是來了洛陽後才知道,沈晗霜其實騎術精湛。
聽祝隱洲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沈晗霜方才還滿是笑意的眉眼間不自覺有了幾分不耐
“不曾與我一起騎過馬的人不知凡幾,我個個都要陪著一起走一走”
以往祝隱洲都以公務為重,閒時才會待在王府書房裡讀書寫字。除了夜裡同塌而眠,沈晗霜便也隻在這個時候有機會待在他身邊。
祝隱洲這次來洛陽分明是為了徹查江家的命案,沈晗霜不明白祝隱洲為何會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她眼前。
可她實在不願再與他有什麼糾葛了。
祝隱洲分明一直放不下陳蘭霜,如今他和陳蘭霜都是獨身,再無任何障礙,且又恰好同在洛陽,他為何不去陳蘭霜那裡,反而一次又一次往她這裡來
不過,說不定他早已經去過陳蘭霜那裡了。
但無論如何都與她無關了。
“殿下還有何事要說嗎”她語氣冷淡地問。
祝隱洲將她神情間的疏離看在眼裡,沉默著沒再開口。
方才他甫一開口便惹得她不悅,祝隱洲不知自己該如何說出求娶一事。
林遠暉和明述柏都能讓她笑得如此明媚愉悅,唯獨看見他時,沈晗霜的神色會於一瞬之間冷淡下來。
即便對待陌生人時,她臉上也總是有著溫和輕淺的笑意,讓人不自覺信任她。
於她來說,如今他竟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見他沉默不語,沈晗霜便也不再久留,與林遠暉一道騎著馬離開了。
祝隱洲一直停在兩人身後。
他忽然想起,那日沈晗霜和江既白在茶樓相對品茗時便如同一對璧人,如今林遠暉與她的背影看著也十分登對。
十分刺眼。
那他呢
他和她,一直以來在旁人眼裡都是何種模樣
是否,絲毫不像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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