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萬物靜默,上空天幕壓抑,黑雲中猝然裂開一道縫隙,一束堪稱恐怖的濃金天雷閃下,伴隨著撼天震地的雷電聲,朝著她劈來。
長央仰頭定定望著,她等進階天雷,等太久了。
“錚”
長央腕倏動揮劍,手中無鞘劍感知到主人情緒,劍身發出鳴聲,微微震動,淅瀝雨滴受劍身反震,形成一層水漾薄紗,轉瞬無鞘劍劃破雨紗,劍光閃過,地麵蒸騰起一汪水霧,她徑直躍起,
悍然迎上蘊含天威的金雷。
“咚”
深淵密林中傳來一道驚駭沉悶的撞擊聲,地麵上殘餘不少天雷弧電,閃著光滋滋做響,濺在土地上,到處點點焦黑。
長央落地,筆直站立,鬢發微亂,右臂麻木,提劍微微發抖。
第一道天雷,便讓她靈力耗去大半,隻幸好密林位於深淵當中,靈澤深厚,她不至於得不到靈氣補充,甚至還有傅照危留下一堆上品靈石。
天雷並不會給修士緩衝時間,一旦暫停,隻代表它在蓄力,修士即將迎來更大的天雷。
一般而言,積蓄時間越久,代表即將來臨的天雷越強。
第二道天雷,長央並未等太久,她又一次迎了上去,於半空舉劍。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當她全力迎上第二道雷時,天幕黑雲忽地散開,有九道金光射下,雷自四麵八方驟現,攜雷霆萬鈞之勢,皆朝長央劈來,好似早已候在雲層那端,待時機合適,便置她於死地。
九雷齊現
這九道金雷快出殘影,長央耳際甚至還回蕩著第二道雷聲,她毫不猶豫將傅照危留下的符籙丟向上空,試圖爭得時間差,調整劍式。
符籙剛一拋向上空,朱紅字符浮現,驟然發出澎湃浩蕩力量,擋在長央上方,卻僅支撐一瞬。
九道金雷齊斬,頃刻將朱紅符字撕裂,黃色符紙當即化為灰燼。
它們猶如攜天道之怒,轟隆震響,咆哮著劈向長央。
她躲不了。
這一瞬,長央無比清醒明白,也沒有再躲,仍舊選擇迎上去。
進階非生即死,她絕不會選擇躲避。
可惜金丹後期巔峰修士而已,能跨階斬殺元嬰中期修士又如何,焉能同時與九道金雷對抗
不過剛剛相碰,長央靈力驟涸,整個身體陷入麻木,無鞘劍於她手中脫落,九道金雷自四方位逼斬,磅礴天劫雷力未有減緩,寸寸劈向長央,最先是她的經脈,其次是體骨直至最後連靈丹也徹底無法抵抗天雷,粉碎成灰。
她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長央於一片虛無中意識回籠。
聽不見。
看不見。
說不出。
五感皆失,唯有意識。
“昌化前輩”
長央試圖用靈識與昌化交流,無人應答。
這是進階失敗後的世界
不,她還有意識。
即便待在這聽不見、看不見,又說不出的虛無地,她什麼也做不了,長央卻沒有放逐自己,她一遍又一遍回憶所學劍招心法。
千遍、萬遍、萬萬遍
到最後意識隻剩下這些,她忘記自己是誰,來自哪,曾經認識誰。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能聽見耳邊有極細微的流動漂浮聲。
又過了許久,她能看到粉碎的丹灰在黑暗中飄蕩。
我是誰
她記不起來,便繼續重複回憶劍招心法。
直到某一刻,有句話突然貫進她的意識中長央,我叫長央。
無數紛雜記憶湧入,她徹底想起來了。
她叫長央,正在進階,遇上九道天雷齊現。
這刹那,仿佛有什麼從內向外坍塌,無數吞噬光線的碎片紛散飄浮在晦暗衰敗的靈府,細看還能發現中間夾雜再熟悉不過的金色粉末。
那是她的金丹碎末。
轉瞬,無數金丹碎末與紛散黑洞碎片緊密交纏,已成廢墟的靈府原地重建,不斷向外迅速擴張,中心處有一光團在拉扯,時而金光熠熠,時而黑深吞光。
疼。
長央無一處不疼,這種疼不再是簡單的傷痛,每一道痛苦皆無比清晰刻在她靈識當中,永世難忘,仿佛連帶靈魂也一起被切碎。
“固元思神,叩天聞聲,以山雲起。”
固元思神heihei以山雲起。”
她無聲重複著在虛無中回憶的心法,直至這極痛消失。
中心光團處漸漸有一金色元嬰生成,相貌與她完全一致,隻是這元嬰身形邊緣,平白生出一圈黑線。
說是黑線也不準確,隻是看起來像而已,這一圈濃黑線條,會吞噬周圍一切光源,因此造成元嬰周圍光線空間扭曲。
元嬰生。
長央靈府未停,仍在極速擴張,她能明顯感受到境界還在不斷拔高,體內力量充盈異常,靈識外現,輕而易舉跨過山川,似乎隻要她想,這世間沒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種得到無上力量的感覺,令人尤為沉迷。
長央每一處都在叫囂著,她想要達到更高的境界。
就在沉迷之際,長央內心深處卻開始隱隱不安,世上沒有平白掉餡餅的好事,至少她從未有過。
幾乎下一刻,長央便收回靈識,強行控製靈府不再外擴,一點點將充盈力量壓縮,向中心元嬰收攏。
她一遍遍耐心收攏外溢的力量,直到靈府擴張徹底停止,饒是如此,她靈府空間也比常人大上數倍。
整個靈府廣袤空曠,靈海滿溢,濤浪翻滾,煥然一新。
同一時間,封在靈台中的一樣東西,終翻開一頁。
山雲亂,第二層。
脫骨重生,其髓永存,山騫不崩,唯石為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