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約間看到自己站在尋跡者飛船外層的某個廣場大廳的高台上,正俯視著下方。
上萬人在下方列陣,站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隊。
這些人神情肅穆,形態各異。
其中大部分是披掛著以赤鋒甲為原型製造的各種變種裝甲的機甲戰士。他們的後背還掛著兩個仿佛水滴號引擎縮微版的介質引擎。
還有一些人的戰甲背上掛著的是一杆巨大的槍械。
還有少部分體型或大或小,但身體卻呈現出十分妖豔的美感的殖裝者。
站在前排的是一些任重非常熟悉的人,比如馬瀟淩、史林、諾爾山德羅、王橋等等好手。
他們背後的人的臉孔上卻覆蓋著一層朦朧迷霧,看不真切容貌。
太空機甲戰士、太空轟炸戰士、太空射擊者,太空殖裝者、太空微型母艦軍團戰士。
這些都是脫胎於源星的職業體係,正式太空作戰化後出現的超階職業者。
任重知道,這不是幻覺,是預言。
很顯然,自己一直在與信息保持高頻高強度溝通的潛意識,給出了準確的預言。
但他並不滿足。
他在心中再次呼叫孫艾。
“小艾,將相關的科研任務拆解了,通過你的分身也向源星基地下達。”
孫艾在他心裡應道“好滴。”
隨著孫艾說話,下一刹那,任重腦海中的幻覺再度更新。
他眼前的方隊規模再度放大了一倍。
兩萬人!
任重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
站在台下的其他人原本見他突然走神沉默,還有些緊張,現在他笑了,倒是立馬放鬆了許多。
任重的目光重新聚焦,環視一圈,再緩緩說道“唐納德、文森特、馬夏澄、唐悠韻你們知道我和你們的最大區彆在哪裡麼?”
眾人搖了搖頭。
任重先指著這些人,“你們出身高等公民。從出生開始,就享受著最好的資源,接受最好的教育,也總能輕易地坐到最重要的崗位上,並得到最大的權力。”
隨後他又指著自己,“但我不同,我隻是一個沒有來路的野外荒人。我從社會的最底層一步一步往上爬,走到了今天。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底層人的潛力。一個荒人,要想成為四級職業者的難度,是你們這些天生貴族的十倍百倍!但事實上,來自荒人的四級職業者的數量並不比公民中的四級職業者更少。並且,如果將兩者放到公平的環境裡去生死搏鬥,活下來的一定是荒人!”
“血統從來就不能決定天賦。天賦就隻是天賦!我對你們這些陷入了慣性思維的公民其實也沒什麼指望。我真正需要並依賴的,是那些尚且有熱血的少部分公民,以及那些在最後的二十年通過拚命變強才拿到額外船票的荒人與低等公民。一萬個超階絕不是終點,因為我知道他們的潛力超乎你們的想象!”
就在任重慷慨陳詞時,他的眼角餘光卻猛然瞥向了旁邊,正見著一個小巧的身影從人群後方走出。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掙紮。
她看向任重的眼神裡似有怨恨,又有恐懼,卻還有愧疚。
她的眉毛上掛著稀薄的冰霜,顯示出她似乎剛脫離冷凍沉眠狀態不久。
在與任重對視近兩秒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加快了腳步,穿越人群,走上前來,站到王座正下方最前排的位置。
“老板,我抱歉我是星火軍團的統帥,統帥不能讓自己的士兵失望。不管有任何原因,我都應該為活著的人負責。”
她低垂著頭,鼓起莫大的勇氣緩緩說道。
任重突然笑了。
數天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
他指著台下的嬌小身影,擲地有聲地說道“鄭甜,就是我剛才所說的一切的例子。她曾經隻是星火鎮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底層拾荒隊隊長。當時的她卑微且弱小,可以被一個區區四級職業者隨意揉捏,恣意虐殺。但那並非她無能,而是她從一出生開始,就必須要與整個社會為敵。她身上有太多的枷鎖,每一步前進都舉步維艱。但現在的事實證明,她就是整個源星人類中最值得我信賴的軍隊統帥。文森特,我之前修改過你製定的艦隊軍陣。但我要告訴你,這麼久以來,鄭甜隨我征戰無數次,我從未改動過她的任何一次規劃,因為她永遠值得我的完全信賴。”
沒有人知道,在說這些話時,任重又看到了新的幻覺。
隨著鄭甜的意外到場,他幻覺裡的廣場上的超階職業者方隊再度擴大了15倍,達到了三萬人!
“各位,我們的戰爭從現在就已經打響。我們要用一代人來完成備戰。我們也要告訴帝國,即便沒有他們的護航,我源星艦隊依然可以穿越重重阻隔,帶著光輝與榮耀抵達帝國的疆域!”
“這是我得到的來自南鄉星團的那位南鄉伯的答複。麵對我的求援,他是這樣說的。你們可以聽聽。”
“你們不配!”
由索斯蓋特轉述的劉安的原話,在每個人耳中響起。
可悲的是竟沒有人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與遺棄,隻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傷失落。
但任重立刻打斷了所有人的感傷,“他怎麼說的,不重要。讓我們用事實去告訴他,我們到底配不配。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