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飛劍,若水劍。
施展飛劍之術的正是柳海雨。
啊——
白衣道者慘叫一聲。
他千年來一直流血未停的心脈,今次一下被刺穿。也許是他的血液千年來一直都處於虧欠的狀態,這一劍插上,並沒有迸出多少鮮紅。
白衣道者為了控製黑衣道者這具傀人,必須以心脈之血不斷地祭煉,二者的心脈才能共鳴波動,才可以完成傀人之術。
此刻,一道藍色人影一閃而至,水影一斂,現出柳海雨的本體。
柳海雨腳下踏水波,單掌聚力,掌心現出一尊符陣,猛地朝著若水劍的劍柄一拍。
啪!若水劍的表麵騰起一線藍水。
那看似是水,應是一道無匹的劍意。
“劍道——若水一線!”
噗!
若水劍的劍鋒貫穿白衣道者的心脈,從他的後心飛了出來。
噗!
飛斬的若水劍準確地刺在了白衣道者身後的黑衣道者的心脈上,又是一個窟窿。
噗通,噗通。
白衣道者與黑衣道者二人躺落在地,雙雙心脈被毀。
他們手中的道劍“涓流”、“長河”、“趵泉”、“吞海”掉落一旁,如同天空中墜下的四顆星辰,散出無助且冰冷的光。
柳海雨單手一招,若水劍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就飛回到了他的手中,若水劍的表麵不沾一絲血痕。
一旁的鬼穀瓚不禁扭頭看了一眼柳海雨,道“青蓮道場的弟子,出手都這般狠絕嗎?就連我鬼道弟子都自愧不如。”
一劍,隻是一道飛劍,柳海雨便斬了這兩個人。
“清理門戶。”柳海雨大義凜然道。
柳海雨望著對麵跌落在地的白衣道者和黑衣道者二人,眉頭一皺,單手輕輕一揮手中的若水劍,劃出一道劍花,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然後道
“你們二人原本都是青蓮道場的弟子,如今已墜落為邪修,但心中的兄弟情卻是讓人欽佩。青蓮道場柳海雨今日清理門戶,你二人的名字報上來吧,我回到青蓮道場會給你們立上排位供奉,也是對你們兄弟情誼的尊重。”
趴在地上的白衣道者抬頭看了柳海雨一眼,嘴角擠出一抹冷笑,“我們的名字,你不會知道。”
白衣道者不再理睬柳海雨,而是目光拋向不遠處的黑衣道者。他匍匐在地,用雙手抓住地麵,一寸,一寸地朝著黑衣道者的所在爬了過去。
雖然二者之間隻有幾丈的距離,白衣道者卻似爬了很久,很久。
白衣道者身體蹭過的地麵上,留下了一道身體寬,扭曲的血痕,好似一道血紅的暗河。
他們在加入暗河的一刻,就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如果說他們還有名字,那也隻能是暗河。
白衣道者終於來到黑衣道者的身邊。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攥住他的手,他和他並排躺在地麵上一起仰望星空。
“哥哥。”白衣道者口中喃喃道。
“弟弟。”黑衣道者的口中竟然說出了兩個字,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
白衣道者腦中迅速閃回千年前的記憶。
千年前,青蓮道場為了誅殺那些背叛北域而倒向西域魔族的門派和修士,在暗中成立了“暗河”這一組織。
星空下,一處偏僻無名的林地中。
“身為暗河組織的成員,你們是青蓮道場的驕傲。你們的名字雖然會被抹去,但你們依舊是英雄。青蓮九峰矗立萬萬載,就是記錄你們事跡的豐碑。”一位蒙麵的青蓮道場長老站在前麵大聲訓話。
對麵的一眾蒙麵人,就是暗河的成員,都是從青蓮道場中挑選出來,善於殺伐之道的精英弟子。
“我們是暗河!”口號隆隆,穿過樹林,來到了星空之上,仿佛流淌在時空中的一條無名河流。
白袍道者和黑袍道者二人就在其中,他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之後,在一次執行滅門的任務中,弟弟不幸被對手製住。按照暗河的規矩來說,暗河的弟子在被擒的狀態下,隻有兩種選擇,被殺或者自殺。
弟弟雙眼一閉,等待對手落在自己心口中的一劍,他的心中呼喚道“哥哥,我是英雄。我沒有給家族丟臉。弟弟先走了,來世我們還做兄弟,依舊並肩作戰。”
但這一刻,哥哥及時衝了過來,他替弟弟擋下了致命的一劍,而那一劍刺中了哥哥的心窩。但哥哥臨死前的一劍也割開了對手的脖子,鮮紅噴灑,天空變成了紅色。
弟弟背起哥哥,他要救回哥哥的生命,卻是無濟於事,就連青蓮道場都判定哥哥已經死了。
之後,弟弟偷偷背走哥哥的屍體,千辛萬苦找到了一門鬼道禁術“傀人之術”。
從此,中元大陸的修真江湖中,就多了一對黑白煞星,這對黑白煞星沒有名字,也不分正邪,死在他們手中的修士足有幾百數之多。
道不道,鬼不鬼,卻是人。
後來,二人被羽道門的陸青雲捉住,禁錮在了羽道門殿境空間內的傳臚殿中。
千年來,弟弟和哥哥一起做的事就是在傳臚殿中數那一天冰冷的星星。
傳臚殿中。
白袍道者和黑袍道者並排地躺在地上。
漸漸地,一天星辰無光,他們二人的眼神中也滅失了光彩,他們的世界變成了暗河。
一雙乳白色的人影從他二人的身體中飄出,手牽著手,朝著星空的最深處走去。
他們沒有名字。
如果有。
那就是,弟弟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