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他在那張嘎吱作響的床板上睜開眼,看著薄薄窗簾擋不住的日光,聞著空氣裡淡淡的黴味,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睡得這樣舒坦過。
然後就收到了他頂頭上司的信息,說再不去上班就要辭退他,也不會給他任何賠償金。
好吧,也不是很舒坦。
這種消息在他住院期間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宋知白照例沒回複,截圖之後把那條新號碼丟到黑名單裡。
然後在下午時,他又收到了銀行卡的凍結提醒。
加上這一張,他已經有四張卡被凍結了,其中還有一張是他的工資卡。
宋知白這回沒當做沒看到,他把之前的卡凍結消息,項目工作內容,以及原先保存在相冊裡的合同截圖全部整理出來,打包發給律師,委托對方進行勞動仲裁。
從大學開始,宋知白就在宋氏集團上班,做建築工程。
也不知道是宋家家主的意思還是他是宋家人的什麼潛規則,明麵上雖然簽了工程師的合同,但項目分成基本沒有給過他,各種需要報銷的東西財務部也很少落實。
宋知白以前沒放在心上,覺得為家裡做事沒必要計較太多,但想想那個躺在垃圾堆裡的行李箱已經現在全身上下加在一起湊不上四位數的錢既然要劃分清楚,還是劃分得更清楚一點好。
和律師大概聊了聊索賠金額,宋知白掛掉電話,繼續打掃掛在角落裡的蜘蛛網。
憑心而論,他現在住的地方實在不能算好。
位置一般,能清晰地聽到菜市場裡的喇叭聲,可用空間狹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裡麵空空蕩蕩家徒四壁,還是斑駁一片的四壁。
更不用說他住在這裡沒有哪天不是被樓下流浪狗的狂叫聲吵醒。
堪稱帝星的貧民窟。
但他當初租的時候沒有考慮這些。
隻考慮這裡到宋氏公司近,也到第一中學近。
宋知白原先不是每天都回宋家的,他晚上經常要加班趕項目,養父也認為在公司不說家裡事,和他一起上下班被人看到不方便,另一方麵,宋知白上班之餘接到班主任電話,還要去處理宋家弟弟的事。
沒想到竟然是他唯一的落腳點。
好在不論如何,可以把命運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
宋知白搓掉毛巾上的汙垢,心裡盤算著他的計劃,距離房屋到期還有兩個月,這期間他拿到宋氏的索賠,接點私人項目,應該能存夠錢在隔壁星租個大點的房子當工作室用。
對,他不打算再去上班給人當員工了。
他準備開個自己的工作室,宋知白對建築工程其實並沒有很大興趣,當初選擇這個專業隻是一個孝字壓著,不得已順從宋家人的要求而已。
現在脫離劇情,他要遵循自己的本心,當一個設計師。
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是王雪。
女人穿著一身職業風格的長裙,妝容精致大氣,“你早這樣多好,我導師說你畫的比我們畫得專業多了,還想讓你跟他讀研究生的。”
宋知白當初雖然就讀的是宋家給他選的專業,但在空閒時間,還是會去設計班和美術班蹭課。
當時認識了不少人,王雪就是其中一個。
宋知白握著咖啡杯,指尖蒼白,“所以想問你手裡有沒有事可以接。”
王雪畢業後開了個設計中介會所,發掘了不少畫師,如今業內小有名氣。
她聞言應道“有倒是有,但你確定你還有時間畫”
宋知白說有,王雪正色一些,“有個遊戲人物模型的單子,買斷價這個數。”
她比了個手勢,“好幾個人做都被甲方打回來了,彆人我信不過去,你來正合適。”
東西都隨身帶著,她把電腦裡的相關要求和資料給宋知白看。
王雪知道這對宋知白不是什麼難事,他學的雖雜但深,彆說是遊戲模型,就是要他設計機甲、服裝之類大相徑庭的東西,搞不好都能成。
也確實能成,宋氏旗下有遊戲產業,相關圖紙宋知白幫著審核過幾次,審美和畫風不至於脫軌。
兩個人很快協商好初稿時間,也簽了合同。
窗外風呼呼作響,昨夜裡下了一場小雨,地麵上還是潮濕的。
咖啡館裡暖融融一片,他們說完了正事,誰也沒走。
王雪抿了口奶茶,有些懷念,“好久沒見你這麼輕鬆了,氣色好了許多,我之前遇到你幾次,每次來不及打招呼就沒影了,跟後麵有人催一樣。”
宋知白“是輕鬆很多。”
說著也露出個笑,帶著點剝落枷鎖的釋然。
畢業後他工作繁忙,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很久沒和朋友坐在個地方安安靜靜地談天說地了。
說著說著,就提起以前一起畫過的稿子。
王雪捂著唇笑,“你還記得你大四畫得那張設計稿嗎房屋方麵,我至今也沒看到過比它更好的設計了。”
宋知白笑了笑,“那你出個價吧,賣給你。”
王雪一愣,“你認真的”
宋知白“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嗎”
王雪確實是想要那張手稿很久了,不過想要的也不止她,但不論誰提及,宋知白都不願意賣。
這次怎麼就
王雪想起什麼般“可我記得你好像說以後要拿來做你的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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