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老樓三層十三號房。
最後,瞎子連還是以“同是殘疾人,在外就要相互幫助”的無恥名頭暫時征用了啞巴宋家的沙發。
宋知白對此不敢發表意見。
畢竟連祁真逼急了要住進哪裡,房子有沒有主人都一個樣。
這注定是兵荒馬亂的一晚。
宴會廳四麵的琉璃彩窗全部被打碎,置身其中的上流貴族們臉色蒼白,像是被硝煙嚇掉了魂的漂亮木偶。
一位穿著昂貴西服的男士瑟瑟發抖,甚至想要躲進旁邊女孩繁瑣龐大的裙擺。
當然,他失敗了。
然後像牲畜一樣被烏泱泱地趕作一堆,和眾人一起用惶恐的目光看著四周的士兵。
是屬於連祁的衛隊。
他們來得晚,人數甚至不及宴客的一半。
但每一個人身上的肅殺氣息都比刀劍還鋒利,像割破什麼色彩豔麗但毫無用處的紙一樣,輕易就消減掉燈紅酒綠下的奢靡氣氛。
“報告,二樓擊斃持槍反抗者三人。”
“報告,東四西四沒有發現上將痕跡。”
“報告,四樓活捉人質一名,等待指令。”
洪亮且生冷的彙報聲此起彼伏。
前後不超過十分鐘,簪滿了鮮花的廳堂就成為無人進出的鐵桶。
副官麵色冷凝,在他的頷首示意下,士兵開始隨機抽取幸運觀眾進行單獨會話,“這位公民,按照律法第三百六十五條,我要向你進行征詢,請你如實述說事情經過。”
被拎著衣領的男人都要哭了,“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停電了,再睜眼,就、就”
士兵“誰先開槍的”
“我、我不知道。”
“你和劉雲天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都沒有真的沒有”
“最後一次看到連上將是哪裡”
“我一直和程夫人在廁所,什麼都沒看到嗚嗚嗚。”
和真槍實彈上過戰場的士兵相比,耽於享樂疏於鍛煉的上流人士們就像是一群小雞崽,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眼看著第一個被審訊完畢的男人濕著褲子被丟出來,在場的人無一不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他們對今晚的事變多少都聽到風聲,本以為作壁上觀,把連祁乾掉就好了,但想象中沒有連祁就群龍無首一片混亂的情景並沒有出現。
慢慢的,終於有人哭著喊道“我、我知道是誰,放過我,我知道還有誰參與其中。”
副官是在看完所有人證詞後收到指令的。
他叫停準備下水搜查的人,險些沒老淚縱橫。
祖宗誒,半天找不到人,險些真以為您折哪了。
半天找不到的祖宗才洗完澡,正溜溜噠悠悠然地適應環境。
房主打開門後就逃難似的進自己房間了,對此,連祁並不介意,他訓個兵還得訓半年呢,屋子裡平白無故多了個人,確實要好好適應一下。
連祁在四處摸索了一圈,然後發覺手下的沙發很是柔軟,他很滿意。
再然後發現,自己能清楚地監聽到裡間人在床上翻身的西索聲,就更滿意了。
他跟著宋知白回家完全是臨時起意。
不回去有不能回去的理由,想殺他的人太多但露出馬腳的太少,而且撤離路線被扣得這樣緊,說明身邊肯定有保密程度很高的間諜。
今晚的事牽扯太多,最好的解決方法是他失蹤了,更甚是找不到屍首直接宣告死亡。
這本來不是什麼大問題,奈何連祁現下眼瞎,身體那時有時無的病症也是負擔,就需要一個可控的人。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以往沒有出現過,不被對手任何人所知,不會被誰刻意查探。
所以這個撞到跟前的路人冤大頭就很合適。
不知道他身份,不用擔心告密。
聽到聲響來幫忙,說明善良。
看到他先是怕得想跑,說明膽小。
遇到危險和他一起躲酒桶,說明聰明。
加上跟來這一路上聽著,這人沒跑幾步就腳步散漫呼吸急促,身體素質一定極差,搞不好還是久病之身,很好壓製。
像這樣一個善良膽小聰明還很好壓製的人,既然遇到了,怎麼能輕易放過
哦,還很好騙。
說什麼就信什麼。
也是自己裝得太真。
連祁從攀上高位以來,做事一向穩紮穩打,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但不得不說,很有趣。
像一場遊戲。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露出個難得天真的笑。
那笑容純粹,盛著這個年齡少年人該有的張揚肆意。
薄薄一層牆壁隔音很差,宋知白聽著連祁毫無掩飾的笑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把臉更深地埋進枕頭裡。
引狼入室,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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