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示意何玉柱搬了凳子,請邢嬤嬤坐了。
不用說,又是個說來話長的故事。
“當年到底怎麼回事?”
舒舒問道。
邢嬤嬤坐著半個凳子,咬牙道“賤人黑了腸子攀高枝!”
原來錫柱生母,是伯爺保母的女兒,打小進內宅當差,年紀比伯爺還大三歲,是伯爺身邊的大丫頭。
等到伯爺成丁,跟順承王府的從表妹定親,身邊的幾個大丫頭就被舒舒祖母放出來配人。
錫柱生母就嫁給伯爺的奶兄邢全。
年輕的媳婦子沒有進內宅的規矩,錫柱生母就沒有進府當差。
轉眼十來年過去,伯爺與伯夫人也沒有一兒半女,置了兩房妾,也都沒有動靜。
錫柱生母已經連生兩子,大的就是邢海,下頭還有個小的。
有一年夏天大旱,保定發生蝗災,邢全奉命過去巡視伯府的地產,順便安撫佃戶、補種莊稼什麼的,滯留在保定。
錫柱生母的小兒子病了,不知怎麼想得打發人請了伯爺過去。
結果孩子殤了,這昔日主仆就滾到一起去了。
“主子曉得時,已經是臘月底,肚子遮不住了……”
邢嬤嬤提及此事,依舊憤憤。
她早年訂過婚,後來未婚夫墜馬死了,就立定主意不嫁,當時已經過了韶華之年。
親眼看著自己主子為了求子,喝藥跟吃飯似的,身子骨都吃壞了。
千盼萬盼的,懷了兩次,都沒有保住。
府裡也不是沒有妾,卻去外頭跟三十多歲的媳婦子滾到一起。
“伯爺給主子跪了,說或許這輩子就這點骨血,是男是女都金貴著,不好養在外頭,主子心軟了,可是為了伯爺名聲,就提出等到孩子生下來,記在姨娘名下,良妾所出,孩子出身也體麵……”
“哼!那賤人費了心思攀高枝來的,怎麼舍得?尋死覓活的,伯爺心軟了,主子就再也沒有管過他們的爛糟事兒……”
“我家這口子當時是伯府二管家,待伯爺忠心不二,待主子也極恭敬,奴才也跟他打過照麵……”
“當時可憐,上頭長輩都沒了,也沒有同輩的兄弟姐妹,大病一場,差點沒病死了……”
“主子不忍,打發奴才去探看兩次,那賤人心狠,家裡銀錢都卷了傍身……”
“老大當時已經記事了,在他阿瑪跟前端茶送藥的,渾身臟的跟泥猴子似的,奴才一時心軟……”
“後來就搬到城外看莊子,又添了下頭兩個小的……”
舒舒聽著,眼圈都紅了。
氣的!
伯爺居然是這樣的人?!
不管錫柱生母使了什麼手段,他還是吃屎了!
身體不好的是他,子嗣艱難的是他!
要是伯夫人早想開了早早改嫁,也是兒孫滿堂!
九阿哥聽了個齊全,也是挑眉“嶽父未免太厚道,就這麼個外室子,誰曉得到底是不是伯爺的種兒,還允他成伯府繼承人?”
舒舒倒是不懷疑錫柱的血統,要是真的存疑的話,阿瑪不會看著。
阿瑪重視手足情分,可也不會坐視祖宗傳下的爵位與家底給了旁人。
奪妻之恨,要是沒有邢嬤嬤下嫁安撫,誰曉得會是什麼情形?
不管邢嬤嬤是真的動了憐憫之心也好,還是為主子分憂也好,能安貧樂道,守著農家小院過日子,就值得舒舒尊敬。
舒舒想了想道“等到九爺開府,就讓他們兄弟到皇子府當差……”
當年的錯,錯的是紅杏出牆的錫柱生母,是色迷心竅的伯爺,而不是邢家父子。
結果那邊安享尊榮富貴,這邊父子兩代卻縮在窮鄉僻壤,冤枉不冤枉?
邢嬤嬤聽了,麵上帶了遲疑“福晉,老大這裡……怕有不方便之處……”
若是讓旁人看出來,揭開舊事,就是醜聞。
舒舒道“無事,堂兄鮮少出門交際,相熟的人不多。”
邢嬤嬤這才鬆了口氣,帶了感激,道“謝福晉恩典!”
按理來說,邢嬤嬤一家已經被伯夫人給了舒舒,她也該改口叫舒舒主子。
可是她依舊是稱伯夫人為主子。
這不大合規矩。
舒舒卻不打算糾正。
她已經想好了,往後蓋了園子,接了伯夫人養老,就安排邢嬤嬤夫婦看園子。
這是陪了伯夫人半輩子的忠仆,就跟小椿她們與自己的關係一樣,相伴著長大。
若是老了,做個伴,陪著聊聊小時候也是好的。
舒舒惡心了一回,也心疼了一回伯夫人。
隨即,就從邢嬤嬤家出來了。
大家興致勃勃的出來,不單小鬆背了弓箭,連帶著侍衛處來的一什侍衛,都背了弓。
就不要因自己的心情,讓大家掃興。
舒舒覺得按照原計劃行事。
上山打獵,野炊。
她放下此事,九阿哥卻沒放下。
等到山腳下,侍衛們先上山開路的時候,九阿哥就打發何玉柱他們走遠些,夫妻倆單獨說話。
“嶽父太重情義了,也不需要做什麼,隻要將錫柱的身份揭開,他就沒有資格繼承伯府……”
伯府是舒舒家這一支的嫡長房,除了二等伯的爵位,還有一個世襲左領。
要是轉支到舒舒家這一房,那他們家就有兩個爵位,兩個世襲左領。
可以分給四個兒子。
也給了珠亮兄弟一個喘息之機。
就算他們兄弟這一代沒有熬成高官,家門也不會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