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點太多了,雙方全是邏輯錯誤。
不過
唯一不能去吐槽的,就是人心。
攻人攻心。
藍牙耳機傳來張南的聲音“他還站在那,豆腐攤旁邊。”
“您和伯父彆忙太晚,回去做頓好的,”容修說,“天熱了,肉擱不住,魚還活著,晚上就吃了吧。”
老婦人不知想起什麼,扭頭望向煎餅果子推車上的蛋糕盒,仿佛想到什麼,連忙過去要打開盒蓋。
容修在背後撈住她的胳膊“伯母,外麵不乾淨,您回去再開。”
老婦人不聽,眼眶裡蓄了淚,開了盒蓋一看,果然又有疊了一卷的錢,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你們這些孩子,讓我這老太太沒臉活呀”
大鬆躲在人群裡,他將帽簷壓得很低很低,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來份蛋炒麵。”從崇文裡小胡同出來,大鬆失魂落魄,來到一家小麵館。
還沒到中午飯口時間,麵館裡隻有零星三桌客人。
、
多日處於奔波勞累、精神緊張的狀態,大鬆渾身無力地在桌上趴了一會,朦朧的視線裡,看見進來兩個男的。那兩人在鄰桌坐下,招手問老板點了兩份麵,也不互相聊天。
餘光裡,麵朝著這邊的男人表情冷酷,胳膊肌肉鼓囔囔的,時不時地往他這邊看過來。
大鬆繃緊了背脊,屏息凝神地垂著眼,心臟咚咚跳動,直到老板把炒麵端上來,他才緩過神,掰開筷子埋頭慢吞吞地吃。
有人要害我。
怪不得一直感覺好像有人跟蹤自己,這種感覺一點沒錯,大鬆壓低了帽簷,連夾克的衣領也立起來了。
大夏天的穿一身黑,還是長袖夾克,一看就讓人起疑,老板娘坐在吧台裡歪頭瞅了他好一會。
這家蛋炒麵是大鬆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離當年念的初中近,晚上放學時經常來吃,後來媽嫌麵館貴,就跟著他來吃了一次,回家試著做了幾頓,很快就做出和小麵館一樣的味道了。
大鬆最喜歡吃他媽媽做的蛋炒麵,他吃了十來年,此時嘴裡就是這個味道,卻味同嚼蠟,想起剛才在菜市場見到的爹媽,乍一眼看去差點沒認出來,才八年,兩人還沒到六十,怎麼就老成那樣了。
父母旁邊的那個高個兒男的,大鬆曾偷偷見過一次,被判定無責任之後,在千秋墓園山根底下。
大鬆在小麵館裡耗了一個來小時,照常理說,麵館換桌率很高,一頓飯沒有吃超過半小時的,但是他吃了多久,鄰桌的那兩個人就吃了多久,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快中午了,來麵館吃飯的客人越來越多,那兩桌的炒麵早吃得差不多了,半天賴著不走,老板娘的臉色不太好,盯著大鬆開了老半天,忽然覺得那人有點眼熟。
大鬆把最後兩根麵條夾到嘴裡,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放在桌上,餘光望向老板娘那邊,又微微側頭看向鄰桌那兩個男人,趁著一夥中學生進來的時候,站起身就跑。
“哎沒給錢呐”老板娘在吧台站起身,“老頭砸,他沒給錢啊。”
門口的學生們被推一個趔趄,回頭望向吃小麵館霸王餐的男人。
“他的在桌上,我們的在這。”張南把錢放在桌上,和諸葛輝緊跟著出去了。
出了麵館,諸葛輝笑著望著踉踉蹌蹌跑遠的背影“南哥,追嗎”
“不追。”張南拿出手機,發了個語音信息。
這晚,容修去了一趟王洛家,奔馳威霆開進龍庭國際時已是午夜了,樂隊兄弟們都沒有睡,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聚集在二樓小客廳插科打諢,而是在地下排練大廳發瘋似的排練。
往常能登台時,一聽老大要盯著大家排練,都能拖一分鐘是一分鐘,如今離開了舞台,才意識到鎂光燈之下的那片小天地有多珍貴。
容修站在家門口,迎麵看見為他開門的人,對他頷首“回來晚了。”
“吃了嗎”勁臣給他拿拖鞋,“白翼他們在地下室排練。”
“不吃了。”容修抬步進屋,穿過門廊,經過客廳,沒有下行到地下排練廳去,而是腳步輕緩地徑自上樓梯,一直往上,勁臣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上到三樓,他才開口,“衝個澡,你先睡吧,我去寫歌。”
“好。”勁臣站在原地沒動,看他去更衣間換了身睡衣出來,進浴室衝了個戰鬥澡,然後開門出去了。
這晚容修去了琴室,之後再也沒有從那個黑漆漆的私人領地出來過。
勁臣在清晨時推開琴室的門,遠遠地看見容修在布藝沙發上和衣而眠。
幽暗的琴室裡,鋪了滿地的樂譜,樂器擺得到處都是,劃著五線譜的黑板牆上全是音樂符號。睡著的時候,他的手機放在頭側,似乎在等待什麼消息。
勁臣隻有在送飯和測量血壓時,才能和他說兩句話,偶爾站在門口能聽見琴室裡傳出電吉他彈奏出的音樂,隔音門讓那樂曲斷斷續續的。
直到第二天深夜,容修打開了琴室的門。
開門之後他就愣住了。
勁臣坐在牆邊,抱腿蜷成一團,側臉放在膝上,閉著眼睛已經睡了過去。
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多久,臉頰上有淺淡的壓痕,頭發也有點亂。
容修垂眸看他良久,眼底的倦意漸漸散去,站在琴室門口注視了他很長時間,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半蹲下來,“顧影帝,醒醒。”
勁臣睜開眼睛時有一瞬的茫然,看著容修的臉好一會,才露出笑來“忙完了”
容修唇角牽出一抹笑“嗯。”
就是這一夜,大鬆夜裡出去吃了個宵夜,回來的路上回頭回腦,現在不管有沒有人跟著他,他都覺得有人想要了他的命。
因為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
走到京郊小旅店對麵,過馬路的時候,一輛銀色桑塔納急速駛來。
完全出於本能,大鬆腳步一頓,側頭看去,遠光燈刺眼,迎著麵,他眯著眼,抬手遮住光。
關於“死亡”的信息傳達到大腦時,他一步也邁不開,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眼看那車開到近前,忽然一個急刹車停下。
刹車聲刺耳地劃破了午夜的寧靜。
大鬆渾身緊繃著,被那一聲驚得後退一步,卻沒等來身體的飛躍,緩了緩神,他放下遮住眼睛的胳膊,朝停在兩米外的那輛車望過去。
旋即大鬆瞪大眼睛,滿臉驚駭,一副驚嚇過度的反應,張大了嘴。
遠光燈過於刺眼,隻有幾秒的時間,那輛車就拐了個彎疾速開走了。
一輛銀色桑塔納。
那輛車
就是那輛車,沒錯,就是那輛車
和自己當年開的,一模一樣的桑塔納,連車牌號也一模一樣
開車的是一個長發女人,副駕駛也有一個人,他沒看清,是白發老人
“彆來找我,不是我”
大鬆僵在馬路中央,回過神之後,往身後看去,小路哪還有車的影子
加快腳步往小旅店小跑,跑到二樓走廊儘頭推開門,大鬆呆站在門口,看著屋裡地板的正中央扔著一件染了血的白裙子。
“啊啊”走廊裡響起一聲嚎叫。
有人要害我。
小旅館的服務員跑上來的時候,正好和發瘋下樓梯的大鬆走了個碰麵。
大鬆嚇得牙齒顫抖,發出咯咯的聲音,嘴裡咕噥著“彆來找我,彆來找我,有人要殺我”
“喂”服務員追他下樓,看他推開玻璃門,撒丫子往外跑,“神經病啊”
可是,他又能跑去哪裡
大鬆拿出回京之後從來也沒開過的手機,撥了那個欠了他五萬塊“事成尾款”、他卻一直不敢聯係的號碼,響了很久,對方那邊卻沒有人接聽。
“華雲霆,你不得好死”
他要殺人滅口。
他要殺人滅口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不遠處的路燈底下,隱隱約約有兩個人影在晃動,靠著樹站著的男人,突然直起身來,往自己這邊望了過來。
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當然下意識地往派出所跑
大鬆一路狂奔,跑到京郊派出所大門口,看見窗內明亮的燈光,他急急地停下腳步,兩月退像灌了鉛一樣,再也邁不開步了。
猛然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敢進去。
為什麼
為什麼啊
午夜街燈下,大鬆嗚嗚地哭了出來。
生而為人,卻沒有資格接受國家的保護了。
大鬆轉過身,背朝著那道明亮的光,徑直走向遠方的漆黑深處,他想去把多年前丟在那條國道上的良心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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