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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約沙發式的老板椅,舒適而又寬敞,容修坐在轉椅上,轉了半圈過來,將坐在身上的人攬入懷中。
琴室陷在夜色裡,兩人唇輕貼在一處,因距離過近,對方眼前變得模糊不清。勁臣飛快眨了幾下眼睛,鼻息也亂了,整個人忽然就亂了節奏。
勁臣被這人攬得緊,渾身緊繃著,他緊張得嗓子發乾,很久都沒開口回應他。
容修極少找他聊天,從不主動聊起過去,也不喜歡聊心事和隱私。隱私之所以是隱私,就是因為它是私人的、私密的東西,當開口與另一個人分享它的一瞬間,就已經不是隱私了。
現在,容修說,要和自己聊一聊。
勁臣感覺到唇間氣息溫熱,又過了一會,他才回答“好,您請說。”
他的聲音啞透,帶了輕微的鼻音。
容修的手臂力道很大,兩人身貼著身,唇碰著唇。模糊中,容修的眸中仿佛映了月色和星光,清亮又溫柔。
抬眸染月色,垂眸斂寒星。
他從勁臣口中聞見淡淡酒味,“之前就發現了,夜裡一個人在家,你喝了酒”
不等勁臣應,他又輕笑,問他“以前從沒問過你,是心情好時喜歡來一杯,還是心裡苦悶時才會喝兩口”
勁臣倚在他身上,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他說“以前苦悶時,我從不飲酒。”
過去苦悶,是因為思念。“想他”這件事,對勁臣來說有多重要,對待它,他就有多慎重。沐浴,焚香,更衣,熬夜,想他,認真而又偏執地,品嘗他留在心裡的甜和澀,連苦悶也充滿了儀式感。
容修又問“也就是說,今晚你的心情還不錯”
勁臣說“原本是這樣的,dk出道首秀日,容修,我為你高興。”
“原本。”容修點了一下頭,“後來,因為做了噩夢”
勁臣垂了下眼,“對不起,實在是掃興。”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容修問“為什麼買了那輛車”
勁臣身子僵了下,沒有說話。
容修注視他很久,久到勁臣無意識撐在他肩上的手用力攥起,指尖也發白,他眼中才泛了絲柔和笑意。容修稍側過頭,躲開了些,淡淡道“顧老師資產雄厚,灑脫大方,隨手就能送人一輛千萬豪車,一擲千金對你而言,隻是小事。”
“不是的”勁臣突然打斷他。
不知是急的還是慌的,他臉一下發紅,張了張口想解釋,又怕對方不願聽,張嘴幾次沒說出來,最終隻斷斷續續地說,“容修,不是那樣,我真的我隻是擔心。”
容修困惑了下,眉心輕蹙又鬆開,“擔心”
“庫裡南很結實啊”勁臣說,“當然了,除了這一點,大r很霸氣,大方,高端,尊貴,有著強悍的發動機,最主要的是它車體足夠的結實、耐撞、安全,我關注它很久了”
話匣子就這麼打開了,之前的低落和消極的情緒,完全被緊張和惶恐所替代,影帝先生的台詞功底讓容修一時間以為,如果再不打斷他,他大概能把汽車說明書和購車經過背一遍。
容修任他說,隻是笑著看他。
在勁臣的印象裡,除了全地型軍用車,隻有限量版的勞斯萊斯大r才配得上他愛的這個人。
多年以前,十八歲的容修送他回大學,在奧古斯塔的後座上,勁臣覺得自己飛了起來。迄今,每次回想起那個午夜,都會如同場景重現一般,讓他緊張得頭皮發麻。
這個初衷,和送來奔馳大g的甄素素不謀而合外觀和發動機是其次,就看上它們結實,耐撞,安全。
容修不由懷疑,如果坦克可以開上道,這人會不會買一輛坦克送給自己。
熟悉的顧勁臣終於回來了。這次他說了很久,關於“他送這份禮物的十大原因”,以及“容修一定要接受這份禮物的十大理由”。
他一定為了眼下這一問話情節,冥思苦想準備了很久的台詞。想到這兒,容修手臂力道也輕了幾分,將身前人輕輕往身前帶,唇不著聲色地從他下頜掃過,淡聲說了句“不過,太貴重了。”
“不貴,您彆看價錢,再說我們又不是沒錢,這車開十年也不成問題,一分價錢一分貨”
說著,他感覺到頜邊有溫熱,輕輕淡淡的,很快的,那份溫柔又覆到了唇上。
勁臣呆了下,這才回過神來,嗓子一緊,一下收了聲。
“我想起,我媽對我說過的,”夜色裡,容修的嗓音輕飄,像醉了酒,“她說,女人要有一雙好鞋,因為它會帶她去最美的地方;男人要有一輛好車”
說到這,容修頓住了。
等了片刻,勁臣問“然後呢伯母說的”
容修注視他,沒有接著往下說。
過了好一會,他輕聲,“顧勁臣,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這一回,勁臣愣了很久。
更早些的時候,他隻是害怕被拒絕,也幻想過如果容修願意接受自己的禮物,自己一定很開心。
想饋贈,想滿足,想給他。
想讓他欣然接受。
然而此時,真到了這個節骨眼兒,勁臣才發現,自己心裡湧起的,不僅僅隻是開心愉悅,還有一大片的感動,這份感動溫暖無比,仿佛一股暖流從四肢百骸流過,讓他險些落下淚來。
勁臣心中雀躍不已,他確認般地盯著容修,眼前的男人臉上依然平靜,隻是那雙慣常被鏡片遮住的鳳眸泛著柔光。他頭發還很濕,隨意地往上攏起,在月色裡英俊得驚人。
於是一顆心便落了地,勁臣笑了開“真的您喜歡”
容修眸中溫柔“將來帶你自駕遊,那輛車一定能派上用場。”
勁臣心臟就快跳出來,“是,就是油耗高了點,好在空間足夠大。”
懶懶坐著的男人抬手勒緊他,咬著他的唇淺笑著問,“顧老師,車要那麼大的空間,你想乾什麼”
“”
暈眩中勁臣看見,容修一隻手背過身後,將不知何時拿在手裡的一條領帶,扔在了身邊的電鋼琴上。
換做一個月前,他就會用這條領帶遮住眼睛,也遮住懷裡動情的人。
現在,容修微眯著眸子,如此近距離地注視過來。
於是向來主動的勁臣先軟了腰,他像是聽見了腦子裡轟的一聲,緊接著就開始眼前發花。
剛剛因為太緊張,情緒有點上頭,隻喝了一罐啤酒,這會兒,酒勁居然翻了上來。
而容修這時還在他唇上輕咬,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喉嚨間發出很低的笑聲,“顧影帝,你真的是在金屋藏嬌嗯你想為我花光所有的錢”
想起之前,容修剛回京不久,四處找房子,勁臣表示要把龍庭g座送給他時,容修就是這麼說的。
容修每一次問話,他的心跳就加快一點。
他以為,自己很清醒,但腦子和呼吸不知為什麼不聽使喚了,忽然回了句莫名的“容哥,我有個高中男同學,七年前,大學剛畢業,就結婚了。”
容修有些迷茫,很輕地眨了下眼,輕輕“嗯”了聲,示意請他繼續說。
“獨生子女任性了些,在一開始的三年裡,他們小夫妻倆,基本上每三個月就鬨一次分居,每半年就鬨一次離婚,”勁臣說,“去年同學聚會,我們喝了一頓酒,他說,這兩年,他和他老婆,再也沒鬨過離婚了。”
容修往後撤了點,拉開些距離,頗感興趣地看他,“為什麼”
“因為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交了婚房的首付款,兩人一起貸了款,說好了,要一起還三十年,裝修費是問兩家的父母借的,去年他們還一起貸了一輛車,”勁臣說,“那天在酒桌上,他告訴我,現在,他倆身上全是債,每個月,兩人都要把工資合一起,一起還錢。”
容修臉一僵,表情慢慢變成了一個“”
“是沉重的債務和責任,把他們的命運牢牢地連在了一起,誰也彆想找借口逃跑,想離婚,門都沒有,”勁臣抬手勾上他的頸,那雙桃花眼泛著帶著笑意的光亮,“容哥,我覺得這種方法就很好,您覺得呢”
容修張了張口“”
這人腦回路要不要這麼清奇
“心情好些了”額頂在勁臣的額上,他問,“現在說吧,今晚怎麼了”
勁臣怔了下,望向窗外月色,再次沉默了下來。
他不說,容修也不再問。
過了大約一分鐘,勁臣很輕地閉了一下眼,像是想把什麼東西屏蔽掉,再睜開眼時,那雙桃花眼裡便多了一層濃鬱的情緒。
“夢見分開了。”他避著視線,“我失去你了。”
“為什麼”容修問,“在水裡”
“可能是因為我不夠好。”勁臣聲音很輕。
說著,他把目光轉回來,看著容修,微動的眸光裡晃動著說不出的情感。
勁臣說“我以前讀過一本書,名叫上流法則,上麵有一句話說在選擇你為之驕傲的東西時要小心因為,這個世界會千方百計利用它來與你作對”
容修輕蹙了下眉,隻一瞬便舒展開。
他也看著勁臣。
“可我不夠好,”勁臣說,“容修,如果將來”
情用到至深,話不敢說儘。
兩人對視著。
因為離得太近,失焦的視線裡,臉龐也不清晰,英俊的,漂亮的,全都忽略不計,眼中隻能看見對方的眼睛。
過了不知多久,容修開口道“網上說,白羊座的人,擁有深邃而迷人的眼睛,眼神媲美奧特曼死光,能秒殺眾多崇拜者。”
勁臣愣了下,等待對方嚴肅回答的緊張心情一下鬆懈了,他垂臉笑了下“網上說得不準,那不是我,粉絲們一直用那些詞形容的人,是你才對。”
“還有網友說,顧影帝是娛你人品好,為人很仗義,朋友有難的時候,你總是會伸把手。”容修說。
“娛樂圈犯事兒的,有因就有果,伸把手也沒用,”勁臣說,“大多時候,我幫不上什麼忙,完全是在瞎湊熱鬨。”
“圈內人士說,顧勁臣為人很豪爽,在劇組時,也經常請大家吃好的;和圈內同行的關係也還不錯,你不擺架子,總是請前輩們吃飯喝酒。”
“應酬罷了,為了利益,不是有求於人,就是人來求我,”勁臣搖了下頭,“其實,飯吃到最後,買單的往往是彆人,我很少搶得過他們。”
“顧勁臣,你的酒品很不錯。”
“我會撒酒瘋的。”
“我親身體會過,親眼所見過,勁臣,你喝醉了之後,不哭不鬨,隻要找個舒服的地方,就能安靜呆著,都不用人哄。”
“因為讓我覺得舒服的,恰恰是你啊。”
容修““
兩人你來我往,容修忽然不再說話,勁臣這才抬眼看了過去。
撞上容修沉下的臉,他才察覺到
哪兒不對
向來毒舌打擊人的容先生,難道是在誇人
破天荒第一次,剛才容修是誇讚他吧
勁臣一下就慌了,愛豆確實、確確實實是在拐彎抹角地稱讚自己而且,還被自己一句接一句地懟了回去
愛豆剛才誇自己什麼來著
勁臣回想著,僵住的臉漸漸變了顏色,不知是害臊的,還是驚嚇的“容哥”
“”
容修轉頭不看他。
“容哥”勁臣碰了碰他的肩。
“彆叫我。”
勁臣捉住他肩頭,他撇頭不理,勁臣索性扳住他的臉,仔細端詳他,仿佛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答案。
因為剛才自己說,可能因為自己不夠好,所以容修想了那麼多好話,其實是在安慰自己
想到這,勁臣忍住臉上表情,扭過身,緊盯著他的耳尖,小心地確認“那個,您確實是在誇我吧“
容修往後躲了躲,緊靠在轉椅背上,感覺到身前人的灼烈視線,想到自己剛才都上趕著說了些什麼
實在忍不了,容修閉了閉眼,上手遮住了額,又輕揉了揉太陽穴。
勁臣抿著嘴,強壓下嘴角笑意,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的臉。
過了好一會。
“顧勁臣。”容修嗓音很低。
勁臣渾身一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