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食材一小時前就備上了。
首長那個臉喲,終於能放晴了吧
家裡的氣氛都緊張一天了。
陰雲密布的,隨時要下傾盆大雨似的。
容禦端坐在沙發上,聲音淡淡的,染著幾分隱怒,遠遠地冷聲道
“這可真是親兒子,回家連一句中聽的都沒有,進屋就找吃的。”
容修來到他麵前,端正站好“爸。”
“還知道回來”容禦板著臉,“回國多久了,連個影兒都不見,還知道有個爸”
容修站軍姿“是。”
“是什麼是彆以為你搞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風風火火,轟轟烈烈,網上全是你們那些臭小子,做貢獻沒有你們,占用公共資源一個頂倆”
“是。”
“哼”
“是。”
“”
甄素素端著消暑的水過來,就見父子倆一坐一站。
一個誡勉訓話,一個表示接受組織批評教育。
甄素素不悅道“你乾什麼呀,兒子剛進屋,也沒歇個腳,你看看,這一頭一腦的汗。”
老容緊抿著嘴,瞟了一眼身邊,“請坐。”
“是。”容修上前在他身旁落座。
甄素素把水塞容修手裡,瞪了老容好幾眼,拉著兒子問了幾句家長裡短。
終於氣氛緩和了些,甄素素就給父子倆騰出空間,去廚房看吃食。
父子倆聊了一會,老容在那說教,容修就坐在一旁認真聽著。
不管老容說什麼,愛聽的就聽聽,不愛聽的就左耳進右耳出。
順道說點兒好聽的,服軟的,表決心的,熨帖的話
反正,聽顧勁臣的,順毛捋就對了。
嗯,枕邊風,最入神。
顧勁臣在枕邊給他說了好些“學霸台詞”,專門打發長輩的。
容修記下了不少,都是乖寶寶才會對父母說的話。
話是這麼說
容修有點說不出口,這輩子他也沒跟家裡老頭說過這種。
“您平時注意身體,年紀大了,三餐要應時”
容修一臉嚴肅,細看,眼底還有一絲糾結。
偶爾從他的嗓眼兒裡擠出一句半句,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不然,我會擔心,在外麵,忙工作,咳,會分心,集中不了精神,總惦記家裡,我擔心您身體,畢竟,人過中年”
聽容修擠牙膏似的,容禦的眉心一跳一跳的,他看上去也挺糾結。
這還是我兒子嗎
最近學習強國又有“孝道公益”的視頻或答題了
隻見老容抿著嘴,唇角細微地抖。
像是頗為愉悅,似想笑,又像要開口訓人,卻又強忍住。
以致於,明明呼之欲出,卻又強行按下,那感覺,那表情,臉上都有點扭曲了。
憋了半天,老容正色道“淨想些有的沒的,什麼叫人過中年,我屬於老年人了嗎”
容修“”
不屬於嗎,您都過了六十了。
“我這是中老年”老容糾正道,“還有,我沒有三高,沒有老年病,體檢正常,醫生都說你老子是四十歲的體魄,你分什麼神,擔什麼心沒一點兒出息,乾工作,就要專心,聚精會神,尤其是開車的時候,必須要集中注意力”
容修眨了眨眼,“是。”
“沒事兒彆老記掛家裡,”老容一本正經地說“乾一行,像一行,要全身心投入到藝術工作當中去,沒事兒折騰回來乾什麼,有事兒就聯係你了。”
容修“”
對對,您都對,您是在跟我賣萌嗎
還講點道理嗎,我家裡還在忙著排練,這是我要折騰的
容修端坐著,腹誹了一萬遍。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某方麵原封不動地隨了爹。
如果樂隊兄弟們在場,肯定鑒定出結果,和容老貓一樣一樣的,父子倆簡直是複製粘貼。
容修不想理他了,不想說話,堅決遵循了愛人提出的“順毛捋”政策,免得又要撕起來。
客廳安靜了好一會。
容禦細細打量了容修一番。
去太平洋錄完節目,孩子瘦了不少,但更硬朗了。
過了三十歲之後,隱隱的浮躁和稚氣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擔當,一晃就從那個叛逆的大男孩,變成了成熟的大男人。
容禦收回視線,對他擺了擺手,示意原地解散,放兒子去自由活動。
容修對父親頷首,“我去看看媽。”
“多說點貼心的。”容禦避開視線不看他,嗓音柔和了些,“你在國外那段日子,她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我知道了。”容修眸子裡漾開一絲笑意,“讓您操心了。”
說什麼老媽睡不著,容修隔兩天就給甄素素發微信,睡不著覺的是老爸吧
容修洗了手,去廚房幫媽媽和阿姨們端菜。
一家三口坐在飯桌前,容修來時已經吃過午飯了,隻用了一小碗米飯。
菜倒是沒少吃,大小獅子都是肉食動物,大快朵頤。
大獅子正在吃骨棒,容禦喜歡吸骨髓,就愛這一口。
小獅子也不遑多讓,容修戴著一次性手套,舉了個大骨頭。
容禦舉著骨棒,淡淡道“我看有個視頻,你還化了妝,怎麼還要化妝”
容修一聽這話差點噎住,想喝水壓一壓,結果一手的油。
甄素素連忙拿起水杯,往兒子嘴裡喂,不樂意地瞪著老容同誌。
怎麼吃飯也不安生啊。
甄素素埋怨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春晚男主持人,新聞聯播主持人,上鏡時都要上妝的,這是對觀眾的尊重。老容啊,在這一方麵,我可比你懂,我忠告你啊,千萬彆變成了那種老頑固,老思想,瞎摻合。”
“我說什麼了我又沒說不行。”容禦沉下臉道。
說他老頑固,簡直戳到了敏感處,新時代,新作為,新思想,新征程,新篇章,他怎麼可能是老頑固
那不能夠啊,決不能夠,那是犯錯誤的,容禦想了想,又道“我怎麼不懂,上電視很有講究的,我是覺得,還行。”
然後,老容停頓了下,他覺得,自己表達得還不夠豐滿。
不夠彰顯他的“新”,也不夠炫耀他的“硬”,必須再說出點兒想法才行
於是,老容補充道“化妝怎麼啦,軍中硬漢也愛美,我兒子帥氣,隨我,就算化了妝,也是泥裡打滾的漢子霸氣硬朗不像老顧家小子,摔打的還不夠啊,畫完了,白白淨淨、精精致致的,和你站在一起,就跟個小閨女似的。”
甄素素“”
這個老不正經的,學會拉踩了
容修“”
閨女不好聽,明明是小美人。
容修陪父母到了傍晚,相約演唱會之前聯係,就從父母家出來了。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顧勁臣從籃球基地出來,比容修早回到了龍庭彆墅。
到家時,樂隊兄弟們正在地下室瘋狂排練。
顧勁臣帶了啤酒飲料、薯片蝦條、香腸烤鴨等等不少零食回來。
往常,顧勁臣帶零食回家,都不會直接送到地下室。
一來,怕弄油了設備,二來,他很少會去樂隊工作的地方打擾。
今晚破天慌下來了,隔音門敲響時,白翼一打開門,就聞到了香味。
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天使啊
“這麼早就回來啦”白翼接到好吃的,“太香了,烤鴨啊,兄弟們”
兄弟們正好都餓了,扔下樂器,過來分食。
“容修還沒回來,你在這跟我們玩吧。”沈起幻拿到了一隻鴨腿。
“是啊,顧大哥,我們演唱會的新作品,好些你還沒聽過。”聶冰灰說。
顧勁臣笑著看大家吃東西,就說要上樓衝涼,他要準備一下,晚上給大家煮好吃的。
白翼還聽說,大臣臣一會要給他包蝦餃
這個高待遇也太幸福了吧
也不怪白翼沒有意識到更多。
畢竟過去二十年,他麵對的都是魔王霸氣四射的“高壓政策”,還從沒有對付過顧影帝的“懷柔手段”。
而沉溺在美食和幸福中的男人們,也沒有注意到,顧勁臣在旁邊的地下小倉庫轉了一圈,從工具櫃裡找到了一個卷尺出來。
在倉庫裡,顧勁臣還看到了,當初他送的永生玫瑰熊。
容修把它打理得很好,用一塊紅色的真絲布料包裹住,顧勁臣看得清清楚楚,布料上繡著龍和鳳。
那是用來婚嫁的布料吧,還真是中西結合。
記得當時分手,容修失去了新晉樂隊獎,這個禮物送得不合時宜,似乎激怒了容修。
他以為,這隻玫瑰熊,早就被容修處理掉了。
“刀子嘴,豆腐心。”顧勁臣低喃了一聲。
還是裝作沒看到好了。
顧勁臣離開地下室之後,兄弟們吃飽喝足,比餓肚子時排練得更賣力了。
顧勁臣拿著卷尺上了樓。
洗澡外加清潔工作,半小時從浴室出來後,整個人被熱氣熏得粉撲撲,桃花眼兒迷蒙蒙。
也顧不上休息,就拿著卷尺去了書房。
數據一定要精準到毫米才行。
所以,容修回家時,看到玄關的皮鞋,就沒去地下室,徑直上到三樓。
顧勁臣不在臥室裡,露台也沒有。
見書房半敞著,容修推門進去。
然後,他就看到這樣一番景致
顧勁臣匍匐在地,按著拉出的卷尺,似在測量地麵。
那是去年堆放雜誌床的地方。
月白色真絲睡衣敞開著,衣角撩到腰上,露出的背脊柔軟下陷一個流暢弧度。
聽見身後動靜,顧勁臣扭頭。
就那麼微側過臉,用上挑的眼角看過來。
趴在地上的姿勢,嘴上還咬著一支鉛筆,像極了一隻叼著獵物、目色撩人的白豹子。
容修眼神一黯“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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