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像是起來了,顯然白夜也十分焦急“你冷靜下來,我馬上過去,等我二十分鐘,前台開房信息由我來查,監控由我親自來調。”
“我很冷靜。”不到萬不得已,容修並不想麻煩白夜調監控。而身為公眾人物,酒店工作人員和監控室那邊,則也能避則避,除非真出了事情
酒店大廳靜悄悄,容修麵無表情,依然保持不大的步幅,大概與顧勁臣差不多,他來到電梯門口。
和白夜交代了兩句,進了電梯,門合上,目光落在兩排按鈕時,容修怔了怔。
抬起的手指在頂層的按鈕上頓住,而後,漸漸往下移,他按下了12層的按鈕,“稍等一會,我一會打給你。”容修嗓音沉下來,對手機道,“我這邊再聯絡一下。”
白夜應了聲,容修就掛斷了電話,他視線飄向數字12的按鈕。
12層是標準客房,容修邁出電梯。
下半夜,走廊裡死寂,他腳步不疾不徐,皮鞋輕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朝前走。
餘光掃向緊閉房門的號碼牌,容修轉過兩個轉角。
微信步數在變化,239,240
容修猛地停下腳步,甚至放輕了呼吸。
就是眼前的那間客房。是司彬的。
那天,他們上完禮儀課回來,電梯在12層停下,勁臣去司彬那兒取什麼材料,容修不想一個人留在電梯裡,就一同過來了。當時他站在轉角,離得遠,但就是這個距離,容修記得。
容修慢慢邁開腳步,向著那扇門。
過去三十年,容修從沒有過這種心情,直到此時仍然說不清。
人生第一次體驗這種感受。太陽穴跳痛,仿佛前些日子的一切情緒都在腦中爆開,隨時會衝破天靈蓋。
再看一眼這間客房,過往鬱積在心底的那些事兒,一股腦湧現出來。勁臣打印的劇本,勁臣對他的照顧。
司彬看勁臣時的眼神,讓容修覺得異常熟悉,就像當初顧勁臣注視自己。
楚放說,有些人喜歡年輕的,嫩的,那種滋味隻有0知道。
司彬著實年輕,精力旺盛,笑時神采飛揚,像隻剛成年的小狼崽子。
想到這些時,有一瞬間心裡竟是平靜的,隻是他的肌肉繃緊了,他像一隻深夜狩獵的豹子。愈走愈近時,容修凝視的那扇門,半遮半敞。
房門虛掩著,容修在門口停住腳步,沉沉地看著前方。
他感到喉嚨發癢,卻格外鎮定,他耳朵什麼都聽不見。又好像什麼都聽見了。聽覺給出信號,那聲音熟悉,像個幻覺。纏軟的,浪當的,激得人血脈賁張。
幻聽使得他片刻未動,意識深處一直縈繞著勁臣的嗓音。在做那事時兒,在求饒撒嬌時,在嗔怒發火時,宛轉動聽。
於是他走近了,距離門內寸許。
燈光是暖薑色,幽暗的,進門是玄關,直對著大窗。
窗前是茶幾和單人沙發椅。勁臣軟靠在沙發上,斜倚著扶手,臉微外側邊低垂,他的身上蓋著一件海軍藍色的西裝上衣。
司彬半蹲在他身邊,握著他垂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似在與他說話。他背對著,沒聽見房門動靜。
勁臣則像是睡熟了。司彬往上仰著臉,耳鬢廝磨的距離,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
帶了欲望的,熱烈的,孺慕的熱情。
容修死死盯著門上極近處金色的浮雕圖案,仿佛注視著通往地獄的入口。
他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透過門隙,隻看得房間一隅。模糊中愈發看不清晰,他第一次覺得,低度數的眼鏡其實很合適。
他依然不信任這雙壞眼睛。有時聲音比畫麵更真實。
相當漫長、寧靜的一段時間,也相當的短暫。
深夜太深了,這是夜最深的時刻,仿佛連時間也不知迷失在何處的時刻。
容修想,這沒什麼,這是公事。即使在劇組,演員互相竄門子也是常事。明軒還在勁臣的房間裡睡過大覺,何況門是開著的,不應該在意的。不該在意。
他這麼想著,就轉過了身,往轉角的方向走去。
轉過這條走廊,經過寂靜的另一條,離開。
故意不去在意,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過於在意。
他感到指尖在發抖,心臟狂跳,腦內充血,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克製。
所以他克製。
心底某個隱晦的角落有個嘲諷的聲音,他說,這不是他的領域。
像一隻失去了伴侶的雄獅,追逐戰鬥中,在他的領地邊緣,生生停住了腳步。
仿佛喪失了對外界的一切信任。
夜黑得他看不清來時的路,白熾燈光灼得眼睛生疼,手緊握住拳頭,眸光冷厲,唇角卻扯出一抹笑意。
解開了鬱結於心的結,可過程並不愉快。
成功地保持了高貴的紳士風度。
電梯還停在12層,按下按鈕,門瞬間就開。
容修走進去,撥通白夜的電話,他說,彆過來了,人找到了,很安全。
然後,他又給花朵發了報平安的信息,花朵這才放下心來。
電梯門的倒影裡,沒有妖魔鬼怪,隻有眼底血紅的男人。
出了電梯,經過花朵的房間,容修沒出聲,刻意放輕腳步,卻看見花朵拉開房門。
花朵一臉慌張,往四周張望,卻不見老板。她忍不住問“顧哥呢”
容修腳步沒停,不疾不徐往前走“睡在司彬房裡。”
花朵呆住,背後猛一激靈,回過神道“啊我知道了容哥,今天網紅們過來了,我想可能是因”
“回房睡覺。”容修沉聲,頓足,側過臉,眼角淡淡瞟她,“明天上午,先彆過來了,集體放假。”
說完冷眸一掃,花朵生生感到一陣寒意,容修往走廊深處走去。
“容哥”
花朵整個人都懵了,望向越來越遠的背影,露出驚駭表情,掉頭跑回自己的房間。
此時,已是淩晨兩點多。
頂層服務台前,一名值班的男服務生從工作間出來,端著電水壺,愣在原地。他認出對麵的男人,竟是超v貴賓。
“晚上好,容先生。”男服務生是華人,白夜特意安排他在頂層為兩位明星服務。他迎向容修,注意到對方臉色,不動聲色道,“淩晨了,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容修搖了下頭,剛要開口謝絕,眸光掃過他的西服上衣,口袋露出雪白的一角。
沉默兩秒,容修抬手,指了指那抹白色,“不介意給我”
服務生愣了愣,笑道“容先生,請您稍等,我去給您拿一副新的。”
說著,他示意身後的房間,他對容修頷首,轉身快步往工作間走去。沒多久,他拿著精致的包裝出來,雙手遞到容修眼前。
容修接過,對他道謝“深夜打擾,很抱歉,請休息吧。”
說著就往總統套走去。服務生望向男人挺拔背影,深深舒一口氣。
男人站在淋浴之下。鏡中映出肩寬窄腰的輪廓,肩胛處有泛紅抓痕。像伸手剛抓過,熱水流過後比往常更紅。
仿佛被熱氣熏得眼睛發紅,而花灑噴出的卻是冷水。
容修用冷水反複衝洗身體。
仿佛如此便能熄滅怒火,凍結情緒,縛住心底壓抑的、克製的、即將衝破牢籠的困獸。
關掉花灑,容修披上浴袍,來到洗手池前。他選了黑瓶香水,他代言的作品。
耳後,後頸,脈搏處迸出暗香。低調張揚,內斂霸道,感性的反叛魅力。
doubeedd,男人的雙麵。
世界上有一種男人,遠時,他是天神,近時,他是魔鬼;夢裡,他是殺手,醒來,他是繆斯。
他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洗手。水聲中,撩人嗓音帶了絲暗啞,容修輕聲地哼著一首英文歌
“我的未來陷入一片幽暗荒野,我所擁有的一切消逝殆儘。”
那是一雙能奏出美妙旋律的樂靈之手。
冷水流過修長手指,他用一支軟毛牙刷清潔指甲,然後慢條斯理地,略帶了絲強迫性質地,仔仔細細地清洗著他的手背、掌心、指縫、指尖
似欲將腦內畫麵中的每一處被他人觸碰的、被侵占的、被冒犯的地方清洗乾淨。
憂傷緩慢的歌聲,回蕩在浴室裡,輕煙嗓淡淡地唱
“我還能做什麼我還能去向何處這世界是個孤獨之地,我形單影隻”
大紅花保時捷放在洗手池上。
亮著的手機屏幕裡,是一條回複,來自祖煊。
上一條信息是容修早晨發的,他對資深人士提出了一個疑問當心態有悖契約規範,乃至於影響到感情關係時,該如何平衡調整
直到這會兒,祖煊才回複過來。
而好友並沒有直接回答,打一堆文字,不清不楚,雲山霧罩。
祖煊羅曼羅蘭有一句話真實的、永恒的、最高級的快樂,隻能從三樣東西中取得工作、自我克製和愛。我經常用這句話反省自我。當你覺得不快明這三樣,至少有一樣你沒有做到。當然,如果你做到了,那就隻能說明,你選擇的方式不正確。
工作,克製,愛。
容修自認熱愛這份唱歌的工作,深愛著他的伴侶,更是自尊自愛,嚴於律己,自我克製,乃至嚴苛地自省著。
從沒思考過所謂的“方式”是否正確。
浴室裡的歌聲停頓下來,過了兩秒,又輕淺地繼續
“除了你我生無可戀,我想讓你留下,你卻一笑了之”
這是英國重金屬樂隊黑色安息日bcksabbath在七十年代發布的歌曲。
悲傷抒情,絕望沉重。
很多人不可思議,這是演唱鋼鐵俠主題曲的黑安的歌。
itude,獨處。
像這種悲情的歌曲,容修從沒給勁臣唱過。
而當二人世界,在勁臣麵前玩樂器時,容修也很少給他演奏太傷感的旋律。
始終克製著、把控著、平衡著他的情感輸出。
冷靜,含蓄,熱忱。
從不在愛人的麵前,袒露出自己不健全的、頹廢的、黑暗的那麵。
什麼是克製
百科解釋適用於不好的或不應有的情感和思想。如克製感情,想去做而強製自己不做的行為。
不好的情感與思想。
儘管不願承認,但一直以來,在他內心深處隱晦的角落裡,委實確診了自己的性缺陷。而在缺陷之上建立起的情感關係,自然也是一段不好的、危險的、會給人造成傷害的,乃至於變態的戀愛。
曾經傷害過一個人,改變過一個人的命運,那人十年遊走邊緣,這是容修一生也不會忘記的瑕玷。
自責,自省,自罪。
所以他克製。
近乎所有精力都用來“克製”,不敢觸碰,亦不舍放手,輕不得,重不得,一步一步地探索;猶如在泥沼中尋路,深一腳,淺一腳,隻望身後那人平安順遂,跟著自己,彆委屈著。
但是,他發現,越是小心試探著,克製著分寸與尺度,兩人發展越是失去他的掌控,他甚至錯覺地看見了未來整個關係大廈的傾塌。
圈內人都知道,在這場關係中,並不是兩人有感情就能永結同好,先選擇離開的往往是臣服一方,受傷的永遠是支配的那個,而且結局大多很慘。
容修垂著眸子,優雅而又專注地唱歌,盯著屏幕良久。
他唱到了屬七和弦的部分,這是必須要解決的一句。
“也許我會獨自回家,自你走後,我哭泣便從未停止,從未停止”
目光渙散地,他看著手機屏幕,三十秒,一分鐘,直到手機自動息屏。
容修轉身走出浴室,半空中舉著雙手,像手術台上的主刀醫生,不用手指觸碰任何東西,等它們自然風乾。
關了套房所有的燈,遮光窗簾攏得嚴嚴實實。
總統套一片幽暗,隻留有玄關處一星門廊燈。
腳步輕,且緩,經過空闊的客廳,容修身披浴袍,衣襟半敞,露出飽滿的胸肌。
容修來到玄關,站在家門前,微醺暖光裡,依稀隻看清眉目。他背靠玄關牆壁,頭微仰,望著前方黑暗虛無。這夜如此深。
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門鎖發出一聲響動。
大約淩晨兩點半,顧勁臣在房門口站定,緩緩地推開總統套房門。
走廊灼眼的白光從身後湧入,眼睛不適應屋內黑暗。勁臣進到房內,皮鞋輕輕踩在柔軟地毯,沒發出任何聲響。
勁臣轉過身,輕輕關上門,門鎖哢噠聲無比清晰。深夜靜謐,他解開兩顆襯衫紐扣,深深舒了口氣,轉身要往屋內走。
緊接著,就被玄關處的一抹黑影驚到
幽暗的一星暖黃燈光下,勁臣僵在原地,一眼就認出那挺拔身形,下一秒就被迎麵而來的身影罩住。
腰被手臂勒住,身體站不穩,被那力道往前帶去。
容修的浴袍半敞,露出半片胸肌。勁臣撞在他胸膛,嚇得瑟縮,耳邊呼吸低沉而又潮濕。
來不及思考太多,勁臣大腦一片茫然,卻聞到熟悉的男香。他驚慌地想看清楚容修,迎著那雙微眯著的眼睛,看到冰冷的暗芒在其間閃爍。
黑暗中,兩人僵持兩秒。他察覺出哪不對,他想做點什麼,或說些什麼,但他的身體卻像被無形的力量縛住,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
勁臣心跳開始加快,身體在微微地顫。他的西裝襯衫領口敞開,瑣骨精致,耳垂泛著紅。他仰著頭,卻不敢正視他,眼光裡有無助和恐懼,他知道,先生在生氣。
容修微垂著眼瞼,隔著金絲眼鏡,那道目光似帶笑意,讓勁臣有了一種錯覺,仿佛鏡片後的眸子裡還有一絲柔軟。
容修輕攬他腰,緩緩傾身,唇貼在他耳垂,“跪下。”
那輕磁的嗓音有著如刀鋒的質感,染了幾分隱怒。
勁臣身體緊繃,耳朵轟鳴,眼神顫抖著,惶恐,無措,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先生第一次主動對他做出明確命令。
玄關幽暗的燈光裡,幾乎下意識地,勁臣做出了反應。
先是左腿,然後右腿,膝分開,腳貼攏。
那姿勢標準而又漂亮,一身體麵西裝的男人雌伏眼前,視覺衝擊令容修彆開視線。
而適應光線的勁臣很快就注意到,容修的雙手未露在外,修長的手指戴著一雙白手套,雪白,白得刺眼。
觸碰不到愛人的溫度,勁臣思緒一團亂麻。在先生的盛怒之下,任何台詞功底都不管用,他失去了思考與辯解的能力。
惶恐感令他差點窒息,容修抬手掐住他下巴,“我要使用你。”
“是。”隔著手套綿柔質感,勁臣感覺到他指尖冰涼。他不敢抬頭,看不見容修的表情,隻能用心感知著他的情緒。
容修溫柔地引導他“過來。”
勁臣跪於原地,指尖顫抖地解他浴袍帶子,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貼近過去。
隻覺得頭暈眼花,喉嚨深處滾燙,勁臣每個呼吸都艱難,眼角甚至被逼出了幾滴淚。
舌尖是麻熱的,心尖顫栗,欲海如潮。
不知過了多久,容修低低地喘聲加重,腎上腺素升至極限,所有沉積的情緒噴薄而出,揉上勁臣頭發,手忽而失了節奏。
勁臣揚著脖頸,被容修掐住後頸,指腹揉撚他脖後那顆骨,聲音從鼻腔裡逸出來。
容修仿佛失控,被嘬得發痛。一方麵心疼他,一方麵虐著他。然而,越放縱,則越痛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與支配之下,強烈的征服感如海浪席卷,卻沒有愉悅感,隻有冷靜與不適。
狂風驟雨過後,勁臣嗆咳,聲音帶了哭腔。容修沒有摘掉手套,他垂著眸子,輕捏住勁臣下巴,往上抬起,指尖在他唇邊打轉。
勁臣仰著頭,眼角泛紅,桃花招子噙著水光。
他們凝視著彼此。容修紅著眼,嗓音似一把獨特的悅耳樂器,“覺得屈辱麼”
指尖忽輕忽重的碰觸,在他的下頜留下痛感,勁臣搖頭“沒有。”
察覺到容修不對勁,勁臣心慌意亂,不知不覺身子往前,傾向他,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顫抖著,無措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為什麼哭”容修聲音柔和,卻依然帶著壓迫感,“覺得委屈”
勁臣的西裝襯衫汗濕,保持跪立姿勢不動,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不委屈,不屈辱,他吸了吸鼻子,“對不起”腦子裡隻有這一句,他還沒有從剛進門的驚嚇中解脫出來,聲音裡參雜都是惶恐與愧疚。
“為什麼道歉”容修緩緩後退半步,“還記得,當初約定時,你對我說過什麼”
勁臣想解釋,他知道自己回來晚了,沒有打招呼,先生一定生氣了。花朵下樓來找,在司彬房間醒來時,他看到了手機上的十二個未接來電,還有微信上的兩條留言。
勁臣躲閃開眸子,睫毛濕垂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被原諒的理由。
“對不起”
容修慢慢地蹲身,與他保持平視的姿態,依舊目不轉睛凝視他,“回答我的問題。”
勁臣聲音發顫,“是,我說過,您擁有我的一切,在您麵前我沒有任何權力。我不需要猶豫,不需要認知,不需要思考,隻要聽從、執行和臣服先生,我會聽話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仿佛感應到容修的失望,勁臣想抓他的手,卻頓住,捉住他浴袍衣角,“不會再這樣了,我知道,讓你擔心了,容修,不要生氣,我知道錯了”
“你從哪看到的那些”容修垂了眸子,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勁臣盯著容修的眼睛,心臟倏地收緊“容哥”
容修原諒了他但有一瞬間,容修的眼底分明閃過了一絲黯淡。
勁臣從未有一刻恐慌感這般強烈,很明顯他的回答並不令他的先生滿意。
那些契約,一條條,一例例,猶如結婚誓詞,甚至比“誓詞”更具有儀式感,勁臣驚慌地想,自己是不是哪裡記錯了
額前發絲被汗水浸濕,勁臣僵住半晌,無措之下,猛地撲了上去,緊緊抱住容修的脖頸,似想挽留住什麼般,狠狠地吻了上去。
仿佛赴死般的一個吻。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一種錯覺,容修仿佛隨時都會在這個世界消失,他像無所不能的天神,他能振出巨大的羽翼,從他的眼前飛走。
勁臣拚了命般地親吻著,像是想儘一切心力留下他。
容修冰涼的唇,很快溫柔起來,卻始終沒有回抱他,也沒有推開他。
分開時扯出一絲透明的涎,容修唇發紅,眼底也紅。他凝視著勁臣,那眸光專注,迷人,幽深的潭水一般。
勁臣發著抖,回望他,等待著,好似等待對方的判罰。
良久,容修起身,後退半步,慢條斯理地摘掉他的手套,輕飄飄扔在了勁臣眼前。
容修沉默著,對他微微頷首,轉身往前走。
勁臣僵在原地,一顆眼淚砸下來“先生”
“容哥我知道了,彆走”
“容修,我願意終身服務於你,無條件遵從於你,全身心取悅於你。
“容修,不論你是不是在我的身邊,這一生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讓你覺得幸福、快樂、滿足,這是我最大的樂趣。
“容修,你擁有著讓我開心的力量,讓我自信的力量,讓我敬畏的力量。
“容修,我喜歡你,崇拜你,依賴你,信任你,需要你,屬於你,把你當成我的主人”
勁臣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那雙敏銳的耳朵聽到了沒有。
容修沒有停步,亦不曾回頭。
勁臣陷入在黑暗裡,他不再喚他,他嗓子裂疼,沒有擅自起身,沒有去追上他。
隻聽得遠處書房門傳來聲響。
“我知道錯了”
他從不怕黑,也不討厭在黑暗中反省,但他無法接受主人不理睬自己。對任何sub來說,這都是最大的懲罰。
他想,先生是真的生氣了,他在短時間內犯的錯誤太多了,上次醉酒的事還沒過,這次又忘了把手機調震動,十二個未接電話,兩條主動發來的微信,容修是用怎樣的心情撥打電話的,他回來時下半夜了
把愛人的溺愛和溫柔,當成了任性的資本。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他犯了什麼過錯,容修都會很溫柔地對待他,從不會對他發脾氣,從來不會
異國他鄉,愛人不見了,於是盛怒。
不知過了多久,玄關的牆邊,勁臣依然跪著,一動也沒動。
膝處傳來一陣陣痛意,眼底不知不覺泛起一層模糊的水霧。
西裝仍保持體麵,他在心裡默默數著秒,想揣測出大致時間,可他卻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他沒有看手機,也沒有東張西望。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仿佛那片天空再也不會亮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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