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不為所動,輕挑慢撚“顧老師真的記住了”
勁臣迷蒙地點頭,絲巾往下滑了些,隱約露出兩條俊眉,無措地顰蹙著,叫人想欺負。
黑暗中觸感太清晰,叫他迸開了皮兒,磨軟了肉兒,滲著一星琥珀珠。西褲繃得緊,像一道枷鎖,將那水珠子封住。勁臣帶了哭腔,甚至不知自己在說什麼,隻是不住地點頭。
容修腳下停住“複述一遍剛才我說的。”
像風雨中飄零的葉子,上不得,下不得。勁臣驟然噤聲,他向前傾身,匍匐著,低喃著說出容修剛才說的那些。
顧勁臣,我希望我希望
顧勁臣將那一大段“規矩”默了出來,他語速越發地慢,哽咽著,帶著濃濃的鼻音。
一字一句,全是為了他。
是主人的叮囑,愛人的期待,也是容修的承諾。
對勁臣來說,更是世界上最厚重的情話,比那種藥更讓他難拿。
“過來。”
輕淡的嗓音傳來。
“過來,彆讓我說第三次。”
勁臣愣了下,隨後就被攬了起來,站不穩往前撲去。眼前透過一絲光亮,勁臣臉頰發熱,不安地想要起來,卻被容修手扶著身側轉過,靠著他胸膛。
距離太過貼近,透過衣衫感到他的體溫。緊接著,眼前的絲巾解開,勁臣不適應光線,眯了眯眼,轉頭看容修的臉。
兩人心跳貼於一處,手指像撥動琴弦。勁臣仰著脖子,想去碰容修的唇,迷糊糊往他身上攀。
容修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扳向自己,“不要勾引。”
勁臣說不出話,被那雙眼睛注視,臉上熱紅一片,沒著沒落的。
容修拇指擦過他唇角,眼底多了絲探究“我還有一些話要問你,在我得到滿意的回答之前,你要忍著那些問題,之前我問過你,現在我不想再聽到我沒有,我隻要知道為什麼。直到你說了真話為止,沒有安全詞。”
勁臣僵住,他知道容修在問什麼。
他沒有把自己的心事掩藏得很好,總是要問不問的,那天在浴室裡也一樣容修給了他機會,他卻沒有問出口,演技並沒有派上用場,一切都在臉上表現了出來。勁臣很清楚,真心與人交往,最忌諱說話時裡一半外一半,他讓他的主人進退兩難了。
這會兒容修正在氣頭上,如果興師問罪的話,他可能會很慘。是的,不論換成哪一種有素質的sub,肯定都會非常慘。
勁臣頓時惶恐無措,於是小心翼翼地問“您還是因為我情緒不好的事情在生氣”
“不,不是生氣,我要知道原因。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容修嗓音冷厲,字斟句酌,“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失職。”
勁臣注視著他,軟糯地誘哄“可是我沒有呀,我隻是工作太累了,您看,我倆一直連軸轉,荒島一個月,然後來大馬,又要忙賀歲片”
容修隱隱有笑意“顧老師,當影帝很合格,當我的a要差了點,至少你要說實話。”
勁臣全身狠狠地一個哆嗦“”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容修語調染上幾分嚴厲。
勁臣吸了吸鼻子,剛要開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哽咽著小幅度地搖頭。
拒絕說謊的最好辦法,就是回避問題。
他沒有再回答,可那表情分明就像在強忍著委屈。容修停了手靜等他平複,細細觀察他的表情。
過了片刻,勁臣實在受不住,想對他撒撒嬌。
而迎接他的卻是更霸道的侵略,容修眼中酒意微醺,索性捏住他下頜一抬,咬住他的嘴。勁臣唇發疼,散開腥味兒,破皮兒滲出血珠。
牙齒輕蘸著描畫他兩片唇,容修再次問“為什麼鬨情緒”
勁臣腦中綻開彩光,眼前起了紅霧,這像是酷刑,他遭受不了,掛在容修的脖頸上搖搖欲墜,“我沒有,沒有鬨情緒,我很好,真的沒有,求您了”
黑衫解了幾顆扣,露出撩人肌理,容修坐姿隨意,承著勁臣的撲騰,慢條斯理道“剛才我說過什麼小家夥,記得規則。”
“嗚。”勁臣喉嚨裡發出哭腔,便不再應答。
不知過了多久,勁臣說不出話,渾身是汗,像一條滑軟的大魚,遊蕩在弦起弦落的指尖,亂動著,扭著身,胡亂地抱他。指甲不聽使喚,隔著西裝,扣在容修蝴蝶骨的那三道抓痕上。
規則是不能說“我沒有”,於是他腦中終於閃過那個他從不說的單詞。
今晚沒有安全詞,容修說的,勁臣窒息扼腕,就快瘋過去。
落地窗映著兩道身影,窗外雨水砰砰敲在窗玻璃。圓桌上水杯翻倒,雪茄染了濕,煙頭漲大一圈,淌著水兒。
勁臣捉著沙發靠背,喚容修的名字,囁嚅著哀求,實在忍不了,再不顧什麼法則規矩,勾著容修的頸,咬住他喉結。
容修坐懷不亂,嗓音平靜得近乎冷漠“說吧。不是我的錯覺,我知道你在說謊。”
這雙能演奏出美妙樂曲的手,撩人,也殺人,富有技巧,摧枯拉朽一樣。
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的了。
比上次“忍耐懲罰”更難拿,勁臣覺得自己要死。影帝失去了玻璃假麵,淚將那張小臉洗得乾淨,不妝,不演,哭著求著,死死摟著他叫著容修。
而容修則捏著他下頜,居高臨下凝視他,一定要讓勁臣回答他,他非要弄個清楚。他想起清吧裡,白夜對他說的關於“抑鬱”的那些話。
他想起,十年後初遇那夜,這男人開著白豹子。他笑著,堅持說要送他回家,他說他愛他,他說他幸福。一直以來,他都笑得迷人極了,在鏡頭前,在采訪中,顧勁臣和笑容是標配。可是背地裡,那雙桃花眼兒裡,卻總有著難掩的愁鬱。
“明星抑鬱”這種新聞他曾看到過,容修始終記得,他對白夜保證過,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容修停頓幾秒,他眼睛發紅,不知是否因為酒氣,“好好感受你自己,顧勁臣。你確實、真心地,不願意對我說實話,不能對我敞開麼”
勁臣抖著嘴唇,迎著那雙專注的眼睛,深邃,迷人。真誠而又心痛的情緒,在容修的眼底毫不掩飾。
他想他是否配得上愛人的這份真誠,他一直不夠勇敢。
人在乎得多,顧慮也就越多。
桃花眼兒不知不覺泛起一層模糊的水霧。
這天快淩晨,窗外雨聲又起,勁臣的眼前下了一場暴雨。
埋在容修的頸間,他強烈感覺到對方的情緒。他哭出聲,嗚嗚地,像做錯事的小孩。他覺得羞愧,慌亂,無處可逃,身體沒出息地忍不住,心理防線也崩塌。他害怕容修生氣,可是,相對而言,他更怕的是在乎的人對他失望。這讓他不知所措,自責,自厭,也痛苦。
容修撩起勁臣額上發絲“為什麼哭”
勁臣緊緊咬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溫柔,我可能並不值得讓您付出這麼多。
當初在一起時約定好的,他知道容修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伴侶,擁有大度的胸懷,通情達理,能持家,要寬容,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懂事”,彆多事,彆搞事,彆怕事。
是我不懂事。
大顆大顆的眼淚,無法抑製地從那雙桃花招子裡湧出。
燈光籠罩著兩人,容修掐著他下頜,眼神發暗,“和我在一起,覺得委屈了麼”
這是不能回避的,他哭聲細微而又壓抑,容修不需細聽就能輕易聽到。
四目相對中,紅著眼,身上也是紅的,勁臣的睫毛上墜著淚,看起來尤為可憐。
容修沒有鬆手,隻一手攬著他腰拉過來,“你覺得委屈”
“沒有,沒有”
忍到如今,足以焚燒一切理智的念頭,因著主人百般耐心地誘哄,終究在勁臣的骨頭縫裡崩開。
勁臣突然掙紮,撲騰著,央求他“彆問了彆再問了,求您了,我會改的,您彆問了”
容修隻愣一下,便摁住他,執意將他摁在胸膛。
兩人力量相差懸殊,勁臣推不開,躲不掉,西裝襯衫掙開,扒開一點衣領,隨後就感到一輕,被容修翻身錮在沙發上。
“顧勁臣。”
容修聲音染了幾分隱怒,捏住他後頸,“我再問你一次,為什麼,最後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似被那聲音驚住,勁臣一激靈,不敢再動。
過了好一會,勁臣盯著容修的眼睛,深呼吸兩下,道“在遊艇上,我聽到你和楚放的談話了。也知道了你們的事。你說,我是你的初戀,其實是騙我的,對麼”
容修微怔“你聽到什麼了”
“該不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你們在一起過麼,”勁臣彆開視線,“我聽到他說,十年前,那是你的初吻麼”
仿佛周遭都僵住,時間也凝固。
沒等容修回過神來,耳邊哽咽的聲音還在故作冷靜地問“剛成年,朝夕相處,你對他動過心麼他一直在追你,直到今天也是,我知道的,現在呢,你對他有感覺嗎”
容修皺眉“淨胡鬨。”
勁臣埋著頭,濡濕了他的頸窩“我不是胡鬨,我知道的,男人忘不了初吻的,也知道,以前你們經常在破車庫見麵,在休息室時,你們總是單獨在一起,你還手把手教他彈鋼琴”
“你等等。”容修低聲打斷他,“停止你的幻想。”
勁臣卻一句緊似一句“一起排練過吧排練時,樂隊總熬夜,跑場子時還經常宿在外麵,你們分床睡,還是一個被窩”
容修不可思議“”
勁臣問“你乾過他嗎”
這下徹底僵住了。
容修臉龐陰沉得可怕,比窗外那場暴風雨還要猛烈,像一場台風海嘯即將襲來。
勁臣仰在沙發,額頭磕在他肩上,膝夾他腰側來回磨,他湧著大顆淚,卻笑了出來“像乾我一樣乾過他嗎嗯他會像我一樣隨你怎麼操嗎”
“回答我”
“容修”
破天荒的歇斯底裡。
回聲在客廳縈繞,熊熊烈火終於燒毀影帝的理智線,襯衫掛在他手臂上,隨著叫喊不停地抖擻。
過了半晌,勁臣平緩了呼吸,埋在他頸間,昏暗裡,細微的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不想,心就快痛死了,就像淩遲,一刀一刀的,沒個儘頭我著了魔,中了邪,容修,我心裡有魔鬼,我想把我聽到的、看到的都忘了,我告訴自己,彆在意那些,可是我做不到我沒有辦法看著你們在我麵前談笑風生,你們一起拉小提琴,那麼有默契。他拿走了你的初吻,你不是我的麼,世界上要是沒有他就好了這些惡毒的念頭,就像鬼打牆,我該怎麼接受你不是我的嗎,容修,你不是我的嗎”
什麼是執念。什麼是心結。
世上沒有白撿的買賣,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代價。他總是想起浮士德,在歌德筆下,浮士德擁有了一切,香車,美人,廣闊的生命,但代價是死後把靈魂交給撒旦。
以此映射或許不夠貼切。但勁臣還是無可避免地明白了,他終於擁有了愛情,得到了容修,同時他心裡也住進了魔鬼。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夠優秀,他應該改掉這些缺點,把自己打磨得更完美,才配得上去追逐他的神明。但是,還要等多久呢,莫紮特三十五歲就已經死了。
顧勁臣聲嘶力竭說完那些之後,腦中閃過了很多很多,半晌才發現,耳邊一片安靜。
這算是破罐子破摔麼,先生該有多失望。再沒有比這更忤逆的了,顧勁臣從沒對容修發過脾氣。
他想逃,卻不敢,隻能紅著眼,盯著容修,等待行刑般。
容修凝視著他的臉,眼底泛著紅血絲,伏特加酒氣上頭,卻依然克製,高大身形罩著他。
強大的壓迫感,從先生身上散出,像隨時會盛怒爆發。
過了好一會,勁臣雙手攥緊,又鬆開,“對,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就在他等著先生發火的時候,容修手臂伸出,從圓桌上拿來了那條choker。
“咬著它。”容修的雙眼裡,情緒沉沉,他捏住勁臣的後頸,將皮質項圈遞到他的唇邊,“不管發生什麼,彆讓它離開你的嘴,否則後果自負。”
任何一個有素質的sub,都不會對主人先生說出那種話,定然要挨罰的
至少還有懲罰。
有懲罰就說明還有轉圜的餘地。
是該罰的。勁臣狼狽不堪,西裝亂得不成樣,他咬住項圈,顫巍巍閉上眼,等待著接下來的懲罰。
容修垂著眼瞼,俯視著他,突然傾身鉗製住他,以唇覆去,以齒去咬他唇間choker。
猛地,勁臣感到口中項圈被大力搶奪,很凶悍的力道,他甚至感覺到了殺氣。
勁臣懵了一瞬,不知是出於本能應激反應,還是因為先生的命令,他心裡著了慌,下意識閉上嘴,咬緊項圈左右躲開。
容修摁著他,臉撞在他顴骨,唇在他躲閃中囫圇掃過,連撞帶啃的。勁臣掙紮著拚命躲了開,上手推,用頭錘,躲著容修的鉗製。
容修並沒使多大力道去搶東西,勁臣卻全力以赴。
像兩隻雄獸,撕咬,惡鬥,爭奪,鼻子撞在他下巴,酸得眼紅,毫不體麵。
直到容修不再搶奪,他仍警惕地咬著項圈,迎上那雙發紅的眼。
從容修的眼中,他看不出情緒。
容修撇開頭,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顧勁臣,在你看來,這是初吻麼”
勁臣被撞得腦袋疼,就快碎了牙齒,仍沒從死磕中醒過神。
“你就是過去。”
容修起身,隨手帶起他,大掌落在他背後,像在安撫。
“也是將來。都是你的,沒有彆人。”
再沒有多餘的解釋。
客廳裡燈光微醺,兩人胸膛起伏,都喘。氣氛平緩時,四周靜下來,容修說完就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勁臣愣住很久,再沒有聽到容修開口。
然而,隻那兩句,就足夠顧勁臣回憶一生
也許待到晚年,回想起來,他會對身邊英俊的老頭會心一笑,笑說那時他們有多年輕。
勁臣想,即使對有潔癖的自己來說,那也不是“吻”,像剛才那樣的怎麼能算
容修的吻,深情又矜持,野烈的,像過電,能勾住他的魂兒。
那麼,楚放之前的表現算什麼
勁臣腦內一瞬間對楚放進行了行為和心理分析,眼下再回想起那些,勁臣不由得失笑。
不對,現在不應該去分析彆人,氣他也好,不甘心、優越感也罷,都不重要了;
也不該想笑的
勁臣飄遠的思緒,被周遭的低氣壓拉了回來,視線飄向身邊麵無表情那人。
容修久久沒言語,給他足夠的空間消化事實。
他翻身坐起來,慵懶斜倚在沙發上,把玩著那粒小骰子,叫人看不出情緒。
勁臣怔忡在他旁邊,狼狽,羞窘,難拿,又茫然。他避無可避地承認,他相信容修。
他相信自己是他的唯一。隻要容修說了,他就相信。他肯定是相信的。
可是,事已至此,問都問了,歇斯底裡,頭腦發熱動了手,打不過還用頭錘的,甚至質問,用詞不得當,聽來毫不紳士,不堪入耳,簡直是對先生的褻瀆
勁臣頭一次對愛人發火,而且是在主從情境中,不由得方寸大亂。他很清楚,當務之急,應當立即對先生道歉,可是一句認錯、一個道歉,又顯得太輕率
他沒有底氣,也臊得慌。
襯衫淩亂地掛著,衣擺扣子崩開,雪白一片兒晾在外邊。勁臣蜷在沙發上,發絲濕得貼在額頭,他想坐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有多不體麵,連忙扯了扯衣服。
餘光裡,迎著容修的視線,勁臣忽地羞紅了臉,更緊地蜷著,把自己團成一個白團子,喉嚨裡發出一聲嗚。
容修被燈光映照著,注視著勁臣,淡淡道“平靜了麼”
勁臣鼻腔裡輕“嗯”一聲,扭著身,蜷得緊,感到冷氣涼,很想被觸碰。他從未有過像這一刻這麼強烈的需求,想要先生懲罰他,想象那雙手怎樣虐著他,想讓他把好嗓子好好罵醒他。
“我知道錯了。”勁臣哼唧著,最終卻隻含糊地說出這麼一句。與勁臣語氣毫不相符的,是他身體的不自禁,完全不受控製,向先生那邊挪,光線籠著兩丘肉,磨蹭在容修身側。
這畫麵很有衝擊力,容修目光一沉,喉結上下滾動,仿佛瞳孔也擴散。
事實上,原本心頭的那點氣惱,在勁臣終於說出“心事”那一瞬間就消了,莫名還有點愉悅。
容修盯著他的發旋兒,沉默地看了好一會,嗓音低沉
“顧勁臣,你讓這麼一件小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甚至影響到了出國的心情,作息和工作”
話聽一半,勁臣就渾身緊繃了,他側著身,蜷縮著還在胡亂扯著衣服,想提上去遮羞,可手卻一下被容修拿開,衣褲都不體麵,露在外頭,這叫他渾身都燒了起來。容修勾著人腰攬過來,忽輕忽重地掐,勁臣倒吸一口涼氣。
窗外雨聲未停,風也拉開陣仗,玻璃被雨敲得響,又有卷土重來的架勢。
“我,我一時鑽了牛角尖,鬼迷心竅,”勁臣嗓子啞透,帶著隱隱的喘,“是鬼迷心竅,不清醒了,知道錯了”
“彆怪牛,也少賴鬼神。”容修說。
勁臣被噎得臉紅“”
套房裡沒有道具,容修也從不需要,他首先自省了情緒,知道自己確實不氣了,更多的是無奈,才抬了手,大掌覆上那軟肉,一手將皮質項圈遞過去。
“自己叼著。”容修說。
睥睨的眼光,矜冷地落下來,勁臣簡直受不住。
外麵下著雨,他想得不行,心跳愈發地快,明知要迎接什麼,卻莫名感到安心,趴他懷裡挪了挪,扭了個舒服的角度,張嘴咬住精致的choker。
先生肯動手,至少說明能哄好,容修多好哄啊
多好哄啊
好哄啊
啊
腦袋裡不知死活地想著,還沒想完,耳邊就是一聲“啪”,隨即感到著火般地痛
那根緊繃的弦隨著這一聲,空氣都跟著凝固了幾秒,勁臣忍了忍就哼出聲,鼻子不聽使喚,渾身燒了個遍。
啪
嗚嗚。
仿佛寵著一隻春天的小公貓,像視頻裡網紅教的那樣,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拍打尾巴上邊那個位置,不緊不慢不輕不重的,懷裡就真真兒就發出貓似的聲兒,很快就會給出誠實的反饋。
沒兩下就讓勁臣直接哭了出來,眼角全是淚花,忽閃忽閃地眨著桃花眼,求著他,認著錯,說他知道錯了。容修垂著眸子,笑意愈發濃,眼底這人哼唧著求,讓人心生不忍,伸過去掐了把。掌心下,粉粉鋪了大片,深的淺的,疊著的,像白膚上開了朵朵花兒。
“跟我耍這種小聰明”容修手腕一壓,用了點技巧,聲大,卻不至很疼,又是三下,“心裡難受,不會說麼,你讓我怎樣才好看影帝表情,猜圖遊戲嗯”
勁臣喉嚨裡逸出嗚聲,可憐兮兮認著錯,不會再這樣那樣了,囫圇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他心裡很清楚,放在任何關係上來看,都屬實是他不對。
如果想要讓伴侶愉悅,他就必須要做到“誠實”,去臣服,去展現。當然,他不是不可以陷入短暫的困惑,但一定要儘快從迷霧中走出來要相信對方,把一切交給容修就好。不要怕不夠有擔當,也不要怕給對方添麻煩,他畢竟是他的全世界呀。
do要長久地經受“人性神化”的敬仰,維持一段特殊關係時,對他“精神力量”的要求,實際上要比普通人高得多所以,一定不要讓他覺得失去掌控權,也不要讓他等待太久,更不要讓他忍耐太多,他需要更明確的“被信任”,以及被依賴、被需要、被崇拜
所以,為了讓他拿捏這樣的“分寸感”,伴侶的坦誠與及時的回饋、明確的訴求更加顯得尤為關鍵。
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不要讓他“進退兩難”,這會挑戰屬性本質,不僅是對主人的褻瀆,也是對這段感情的辜負。
好吧,那隻手比任何拍子都要人命。
勁臣飄遠的思緒被拉回來,他儘量極力地控製,含含糊糊地哭,還在聽著先生的命令,囫圇幫他數著數十二,嗚,先生,我錯了
求您了,忍不住了。十三,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會對您說十四不敢了嗚嗚十五
容修壓了手腕,刁鑽,宛轉,這是一雙彈奏樂器的手。沒多久勁臣腦中懵了下,猛地一激靈,整個人變成粉色,忍不住抓咬他,哭喊著,局促地要爬起來,說讓容修快躲開,弄臟衣服了
容修不為所動,聲音像一道迷人的蠱“看著我。”
兩人目光纏在一起,紅著眼,扯出無形的紅線,繞成牽扯幾世也解不開的結。
認真遵循了兩人定下的規矩,還有最後兩下時,勁臣突然高高揚起了脖子,脖頸線條美得驚人。容修停手靜等他平複。
勁臣仰著頭,迷糊糊的,終於吐出一句“rcy,rcy”
容修目光柔和起來,手也溫柔,“你說什麼”101nove.comy,容修,rcy,知道錯惹,忍不住了,嗚快爆炸了”
勁臣無法克製眼裡泛著水兒,迎著容修似笑非笑的視線,身上和臉一片片地紅。
“哪兒,爆了這裡”容修停手,繞到前邊,“還是這兒,嗯告訴我。”
勁臣紅成煮熟的蝦“”
“說話。”容修沒放過他,“哪兒”
勁臣嗚聲“”
沒有dirtytak,卻讓他羞得不行,感覺也愈發強烈。顧勁臣無法適應這樣的自己,頭頂的那道目光,像要把他看透明,他臊得無所適從,抽了抽鼻子,怎麼也回答不出先生的問話。
過了好半天,勁臣也沒憋出一句,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突然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嗚嗚地小聲哭了出來。
已是而立之年,向來堅韌的影帝,紅毯上的帝王,忍得了失落,耐得住寂寞,頭一次崩潰地哭。看上去可太難受了,哭得可憐極了,打著嗝,抹著淚,前有刀槍,後有猛虎,支棱得不行,也狼狽得不行。
反倒是取悅了愛人。
容修眼底帶著明顯的笑意,看上去格外愉悅。他捏著勁臣的下頜,輕轉過他的臉,以目光描繪他的唇。
鮮紅的唇色,濕粉粉的,淚鋪了滿臉,像風暴中的花瓣,被大雨肆意侵犯。有點殘忍,叫人想欺負,容修想,但也真令他著迷。
“顧老師,又沒記性了,今晚沒有安全詞。”容修嗓音不冷不熱,“最後兩下。”
說出這句時,勁臣又是一抖。如果是以前,容修一定會抱起他,摟在懷裡,溫柔安慰。
可是今晚沒有。
勁臣內心哀嚎著,任何影帝包袱都消失不見。
多寶貴的安全詞啊,那是先生給他的特權,他想,下次可以說會是什麼時候呢勁臣這樣想著,卻說不出話來,隻是哀哀地點頭,趴伏著,舉槍陷入他的三角洲,肩可憐巴巴地抖,哽咽著小聲求,說他憋不住了。
而最後兩下,容修並沒有立即給他。
“十九。”
容修的聲線沉下來,嗓音卻依然柔和,他緩緩道
“顧勁臣,你以前學過醫,你知不知道一種心理疾病,叫窮思竭慮”
聽他這麼問,勁臣怔了下,點頭哽咽“知道的。”
“我一直在想,從更理性的立場來看,對於你來說,我存在的意義,”容修微笑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智商很高,我知道的。可是,一個人如果太聰明,想的事情就會很多,有的沒的,甚至是虛無縹緲的事。這樣一來,就會出現潛在的心理問題,也就是心理學上的窮思竭慮。”
容修的語氣像一位溫和的老師,循循善誘地說
“醫學上講,窮思竭慮的人,其實是很辛苦的,也很危險,容易迷失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沉湎於不好的想法裡,無法排解自己的消極情緒這樣的人,總是會一遍遍地尋找、反思自己的錯誤,深陷在錯誤裡無法自拔,很難原諒自己,因此與抑鬱症有著密切的聯係。”
容修頓了頓,貼近他耳朵,似乎想讓他聽清楚,並記住“所以,我希望,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影響了你的心情喜怒憂思驚恐悲,不論什麼情緒,你都能夠及時與我傾訴,我要為你分擔,成為你的傾聽者,並起到督促、教導的作用。”
我要為你分擔。
他說的是“我要”,而不是“我想”。
容修的這些話,徹底讓勁臣愣住,三十年來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
不單單因為楚放的事,這件事隻是一個載體,本質上就是“性格缺陷”導致的心理問題,還有思維方式、價值觀
勁臣淚糊著眼,鼻子又酸,哽著嗓子應“嗯”而隻發出一聲,就又落了淚。
容修頷首,卻毫不憐憫,隨即抬手。勁臣乖巧趴著,也不繃著了,任由先生罰。
“二十。”
最後一下,勁臣沒叫沒躲,哽咽著,沒有急著起身,他知道容修還有話。
“所以,相反的,顧勁臣,我希望你更開朗真正的開朗,就像十年前那樣,微笑就是微笑,痛哭就是痛哭,我期待你能成為一個心理彈性很強大的男人。”
容修將他翻轉過來,抱在懷裡,在他耳邊緩聲道
“心理彈性,也叫抗逆力,我以前在部隊,這些都是要重點培養的。一個人麵對不好的情緒,或困境的時候,就要有很強大的應對能力、精神恢複能力、調整情緒的能力,還要有使命感,有追求,有希望,有適應能力。最重要的是,你要永遠保持樂觀,不要讓自己抑鬱。”
勁臣先是點頭,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他哽咽著,喃喃道“我以前好像就有點兒,自我檢測過,不敢去看醫生”
容修端詳他淚痕,隨手揩了一把,算是擦拭了,“過去就過去了,以後有我,記住了”
容修平時很少說這麼多的話,今晚給他的信息量不可謂不大。
勁臣心理活動也很大,但他最終隻回答了一句
“記得了,”勁臣乖巧地點著頭,“會牢牢記住。”
容修沒應聲,專注地凝視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在這種上位者般的威壓之下,顧勁臣今晚最終還是把鬱積在心底的那些不堪,那些醜陋,真真實實地表露了出來。
先生真的非常厲害。
勁臣終於意識到,今晚整個情景,容修使用了人際關係中最劍走偏鋒的溝通方式,就是利用了“情緒”。
情緒對抗,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溝通技巧。
容修真的生氣了嗎未必。
他隻是故意激起了對方的情緒,讓人一哭二鬨三上吊,獲得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勁臣想起,還有一個人特彆喜歡使用“情緒”這種方式,就是喬布斯。這位老板常常用各種方法激起員工的情緒,憤怒、委屈或感動,哪怕對他歇斯底裡,以獲得他想要的真實信息和心裡話。
桃花眼盛著一汪水,整張臉豔豔地紅,勁臣貓兒似的趴著,目光濕黏黏的,忐忑地觀察著容修的表情。
新鮮的果子掛在梢上,想被採摘,卻被主人又輕又重捧在手裡把玩。
而後,容修叫他“臣臣。”
這個稱呼,勁臣心一顫,怔怔望他。
“哭成這樣,疼麼,”容修摟著他,斂了笑容,有些嚴肅地問,“手重了麼,讓你疼了”
勁臣恍神,嘴角一顫,突然抽泣起來,像個摔倒的小孩,沒人搭理還好,就怕家長跑過來心疼抱抱。
就這麼趴他懷裡哭,再也說不出話。頭拱著他,襯衫胡亂歪著,露著嫩白皮兒,衣服要掉不掉的,痛感開啟某個開關,也不顧體不體麵,胳膊掛著他扣得牢。
“疼。”勁臣可憐地噥了一聲,“可是我喜歡您讓我疼,容修,你疼疼我吧”
這一聲近乎讓人耳鳴。
容修怔了怔,腎上腺素急速飆升,沉積的情緒賁薄而出。
迎著他視線,把玩了項圈一會,而後試探地,手繞到他的頸前,將他牢牢地扣住了。
仿佛隻要扣上了金屬扣,便能標記了,占據了,將影帝先生牢牢鎖在身邊了。
大篷車那天早晨,容修曾戴過這個choker,當時他就有這個打算將來不論用什麼,都會儘量先在自己身上嘗試過,才會用到愛人身上。
勁臣揚著下巴,光暈勾勒他喉結的線條,像引頸的天鵝。
項圈鬆了些,皮質柔軟不傷膚,墜到瑣骨處。容修手指覆上他脖頸脈搏,勁臣臉紅得沁著水兒,整個人都紅豔豔。
像有電流竄過,四目相對中,勁臣身體失重一輕,天地也隨之傾倒。
容修將他打橫抱起。
慌亂間勁臣環住他脖子,緊攥他衣領,臉埋在他胸膛,經過了廊廳
兩人落於主臥大床。
真絲床單下陷,借著一星壁燈,泛著波紋的光,粼粼的,將兩人盛於其中。
“我有自我認知能力。”黑暗裡勁臣說,“我知道,世界上很多人,自以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事實上,那些不過是彆人期望他們擁有的東西”
他說“可是我不一樣,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容修,從遇見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了。”
在勁臣紅著的眼裡,容修看到自己也紅了眼,“是麼,很遺憾我知道得比你晚一些。”
壁燈暖,眼前黑蒙蒙的,頭腦中卻白亮亮一片,勁臣揚著頸,容修手指穿過他發絲,安撫他,迷惑他,吮上他頸子,掐著那把細腰,印一圈細密痕跡。
勁臣鼻腔裡逸出聲,手攀在他肩頭,不偏不倚地,指甲死抓在他蝴蝶骨那三道抓痕上。
就像十年前那樣。
容修側頭瞟了一眼,湊在他耳廓低低道“沒點兒長進,還沒開始又抓我,疼你的時候想怎樣”
這嗓音鑽入耳朵,勁臣頭暈目眩,手滑落下來,抖著指尖,笨拙地解容修的衣扣,又慌亂地解自己的。
身體裡那隻猛獸出了籠,野烈帶著鉤子,容修有多溫柔,手上就有多貪婪。
一溝凹陷的瑣骨窩,盛著容修落下的兩滴汗。
衣衫被掀落了去,沒了遮擋的東西,羞澀得像個初經事的少年,兩手無處安置,攤開,蜷著,勁臣慌了片刻,最終手落在被子上,胡亂地揪住被角。
勁臣攥著手指,指尖泛著白,“我,我這次,準備好了”
容修笑眼迷蒙,“準備什麼”
勁臣呢噥地小聲“我,自己給你,很乾淨”
許是過於臊人,勁臣斷斷續續說著,“上次我醉酒,沒準備,不好的”說完就難堪地彆開視線,眼角通紅地乾脆上手,用腕子遮住了眼。
轟地,敏銳的耳朵仿佛聽見煙火聲,紐扣掉落聲,心率脈搏聲。
容修呼吸紊亂了兩秒,想起每次事前,勁臣都會消失一段時間,似要準備很久。那晚推開他,原來是這樣麼
莫名被取悅了。
容修挑著他下巴,留戀他嘴唇,那麼軟,一時分不清是他軟糯的情誼,還是懷裡揉不開的骨肉。
勁臣缺氧了,額頭臉麵都是通紅的,像回到了十年前,怯怯地等容修抱他,直到徹徹底底將他完全擁有,那一刻即使如今他是影帝,身體也不會說謊,輕了重了就連哭帶顫。
外麵風雨不歇,忽急忽慢,室內雲朝雨暮,勁臣軟成一捧水,任容修掬起品嘗。
荒唐時遭不住,拱在被子上沒邊兒地求。容修手上勁兒很輕的,那兒卻是沒輕沒重的,等勁臣還想著爬走,又把人撈回來,項圈重又蕩出響聲兒。
像白釉瓷盤裡顫著梨花,狂風驟雨中亂了調子,哭不像哭,求不像求,軟糯地勾著人,騷得容修沒儘頭似地
直到更深露重,就隻剩下勁臣的喃泣了,撒著嬌,求可憐,迷離暈厥複又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朦朧中注視那張臉,勁臣驀地眼睛發熱,啞著嗓子對他說“我們以後不要再生對方氣了,好不好。”
容修低聲笑了下,緩慢跟他疊得嚴絲合縫,像金屬釘鑲在鑽石上,牢固得密不可分。
他說“過去的事,今天翻篇了,明天還要忙著愛你。”
容修盯著他說出這話,惑得他再也招架不住。
於是便有飛虹,便有霓彩,便有焰火漫天。眼前色彩斑斕,兩次還是三次了,勁臣耳鳴般,脖頸揚起完美的弧,眼前似有雲霧繚繞,隨後一道白光閃過
那光線很強,於暗處湧出,滴滴答答,染了容修滿身。
容修笑著揉他額頭,唇輕輕貼在他眼角,打掃戰場般,細細密密地。像他創作的那支探戈曲,尾聲時太溫柔,搖曳又委婉,猶如瘋狂後的傾訴,給熱情仲夏夜蒙上一層潔白的麵紗。
窗外雨聲陣陣,砰砰敲著窗,牆上映著朦朧兩道影,整夜都沒分開過。
等抱著人出了浴室,挨了枕頭,就快天亮了,將水似的勁臣摟懷裡,容修沉沉地睡去。,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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