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舞台底下缺氧。”容修深呼吸,“胸口堵得慌。”
“那就趕緊出去吧。”沈起幻示意遠處出口。
舞台上方又傳來音樂聲,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這感覺很奇怪。
容修按了按心口,隻有戰鬥時才能察覺到的危機感,他的心口窩很悶,有一種呼吸阻塞感。
兄弟們快速離開舞台下方通道,從出口回往休息室。
晚會十點鐘結束,此時已是九點半。
經過東側的休息室時,容修往裡邊張望了一眼。
屋裡隻剩下還沒演出的嘉賓。
顧勁臣的舞團已先行離開。
回到西側休息室,更衣間都被退場的藝人們占了。
樂隊男人們索性不換衣服了,反正央視晚會的舞台服非常正式,沒那麼花裡胡哨。
“勁臣他們已經先走了”沈起幻問。
容修點頭,解開襯衫第二顆扣。
助理們快速歸攏“王絲絲她們已經先走了,好像和顧哥前後腳離開的。”
容修沒應聲,望了一眼窗外。
大雨仍未停。
他拿出手機看微信,顧勁臣沒有給他留言,也不知此時到沒到舞團吃宵夜的飯店。
顧勁臣的頭像下方,是楚放剛發來不久的留言。
不正經你和顧老師在後台等我一會,我還在觀眾席,現在繞過去。
容修想了想,語音給他回複“勁臣和舞團先回去了。”
等了一會,楚放沒回複。
又等到樂隊收拾妥當,兄弟們站在休息室中央,望向站在窗前的容修。
容修拿著手機,上麵是他剛發出的一條微信。
容修到大白鯊了麼
顧勁臣沒有回複。
他都快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出問題了,或者是信號有問題,怎麼誰都不給他回複
心慌感來得蹊蹺。
剛才看到楚放的留言,容修才隱隱意識到,心裡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
雖然中午兩人約定過,顧勁臣夜裡要和舞團一起先走,但那時候並沒有發生“司彬直播事件”。
直到晚上演出之前,大家被司彬轉移了注意力,顧勁臣在登台之前,兩人還在討論司彬有可能的去處,並沒有再次確定演出之後的行程。
發生這麼大的事,司彬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顧勁臣會和舞團一起去吃慶功宴
如果說,最了解容修的人是顧勁臣,那麼,最了解顧勁臣,又何嘗不是容修。
所以
“你說,顧勁臣先回去了”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問話。
楚放匆匆進了門,手裡還拿著手機,界麵是容修剛給他回複的語音。
容修轉過身。
未等開口回應,楚放快步迎上來,“他怎麼先回去了不是和我約好了嗎,在這等。”
“約好了”容修微怔,“你和他約了”
楚放點頭“晚會開始之前,我和他約好,今晚演出結束之後,在休息室碰個麵,一起商量一下司彬的事。”
容修麵露一絲困惑“你確定約了他聽到了”
“什麼確不確定、聽沒聽到是他和我約的”
楚放神色焦躁,看了一眼手表“他剛才急著準備演出,就和我約晚上在休息室集合,一起商量司彬的事如果夜裡還沒有司彬消息,就去分局正式報個案。”
容修怔怔凝視著楚放的臉,目光略顯渙散。
那目光幾乎把楚放看懵了。
樂隊兄弟們都圍攏過來。
白翼察覺出古怪氣氛“怎麼了”
“勁臣今晚不和舞團一起回去”容修問。
白翼搖頭“我記得,一起吃午飯時,他說晚上和舞團一起回去,飯店定的大白鯊。”
容修“那是中午。”
容修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直接語音留言問了一句“勁臣,你和舞團一起回去了麼馬上回複我。”
嘴上這麼說,他沒等顧勁臣回複,直接點開通訊錄,撥打顧勁臣的電話。
關機的提示音傳出來。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
容修臉色很不好,再撥打,仍然關機。
“關機。”容修壓低了聲音,”勁臣從不關機。”
樂隊兄弟們也意識到事情不對,紛紛拿起手機打電話,用微信聯係顧勁臣。
容修撥打花朵的手機。
鈴聲唱了一會。
花朵接起電話,四周有點吵“容哥”
“勁臣和你們在一起”容修直接問。
花朵愣了下“沒有,他沒和我們一起回來,他不是等你一起走嗎”
“等我一起”容修心臟沉下來,下意識環顧休息室,“我演出完了,他不在這裡。”
“不可能啊,我和舞團一起回來的,剛到井子門飯店。”
花朵停頓了一下,快速避開了四周的嘈雜,急切地說“顧哥和我們一起出來,拿了背包,就說今晚要和你們一起商量司彬的事,讓我帶舞團出來吃飯。”
“我知道了,是不是去彆的休息室了,我再找找他。”容修說。
“電話沒接麼”花朵也心急了,“有時顧哥會靜音。”
容修眉心緊鎖“他關機了。”
此話剛出,聽筒那邊一陣安靜。
好一會兒,花朵語氣嚴肅“容哥,顧哥從不關機,手機電量從不低於50,他包裡有充電寶,而且,他今晚演出時我幫他充過電了,電是滿格的。容哥,顧哥和我是在停車場分開的”
“你慢點說,仔細說說怎麼地方。”
容修隨手拿上雨傘,給樂隊兄弟們使眼色,讓大家分頭去找。
兄弟們一起出了休息室,四麵八方分散尋找。
白翼跟在容修身邊,聽花朵敘述,跑出大樓,直奔戶外停車場。
大雨仍未停,晚會就快結束。
停車場的車輛比剛才少了一多半,顯得空曠陰冷。
夜晚的戶外停車場,放眼一大片的車輛,靜悄悄的,容修呼吸局促了些。
白翼上前兩步,貼身挨在容修的身旁。
容修對空曠空間的恐懼,主要來自過度警惕導致的時常缺乏安全感,“腹背受敵”肯定不行,他必須得找地方靠牆。
顧勁臣不在停車場。
兩人在車輛之間快速穿行,容修用手機電筒照明,在大雨中呼喚著“顧勁臣”
白翼間或看微信兄弟群,沈起幻他們留言說,並沒有在其他休息室找到臣臣。
人去哪了
不由聯想到司彬事件。
司彬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容修愈發不安,臉色差透,他忽然站在原地不動。
黑夜大雨中,他抬手緊壓住眼角眉心。
白翼一伸手,抓住了容修握著的傘柄。
關鍵時刻,二哥沉著下來“沒事,我們去找,你得穩住。”
“老幻他們什麼情況”
容修甩了甩淋濕的頭發,抑或是想甩掉心中不安。
“後台沒有,正去觀眾席看,或許在觀眾席看到哪位領導,去打個招呼也說不定”
話沒說完,白翼的手機震動了,看到沈起幻的回複。
沈起幻說,晚會到了收尾,觀眾席隻剩下三分之一,領導們早就離開了,剩下那些觀眾是專門用來現場直播給鏡頭的,大家並沒看到顧勁臣。
白翼心都涼了半截。
兩人迎著風雨,掉頭往大樓跑去,容修說“去保安室,調監控。”
車在大雨中飛馳,繞來繞去,開到距離豐台藝校兩公裡的地方。
與京城其他四環相比,這裡略顯淒涼,環境惡劣,有點像城鄉結合部。
車在破爛窄路行駛,漆黑小胡同拆遷大半,卻不知因何原因停工。
四周殘垣斷壁,居民大多都已搬走,隻有零星幾戶人家。
車在漆黑胡同的一間平房門口熄火。
司彬側頭看向暈睡在副駕駛的顧勁臣。
見平日裡鮮活英俊的老師安靜得一動不動,不知出於什麼念頭,司彬靠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然後,他又將臉貼過去,額頭抵在了顧勁臣的肩膀上,看起來無助又害怕,眼底還有一絲癲狂的愉快。
他說“到家了,顧老師,我們下車。”
園博園安保控製室裡。
李飛昂渾身濕透,敲門進來,低喘著環視屋內。
狹窄的房間站滿了兄弟們、晚會工作人員,以及一臉鐵青的總導演葉哲棟。
容修和監控人員坐在監控屏幕前,死死盯著停車場的那個監控畫麵。
園博園的這座大樓,是今年剛剛建成啟用的,專門用於景區晚會。
停車場還沒建好,外麵的那一大片空場,將來要建設綠化公園,隻是暫時充作本次秋晚的停車場
所以,足球場大的停車空間,隻有這麼兩個監控攝像頭。
而且,兩個監控探頭設在兩處路口,距離停車場內部較遠。
夜裡光線不充足,大雨影響了畫麵質量。
視頻裡,顧勁臣和花朵一起出現,身影在雨霧中忽隱忽現,兩人往車場深處走去,很快消失在那密密麻麻的車輛之中。
“看另一個監控。”容修用力揉了揉眼睛,“快點,這是舞團離開的時間,車是從那個門離開的。”
工作人員將另一個監控探頭的視頻調到了同一個時間段。
沒過多久,大巴車出現在朦朧的畫麵裡,但是,並未拍攝到顧勁臣的身影。
“沒有嗎”白翼湊過來,“李飛昂到了。”
“容哥。”
李飛昂形容狼狽,渾身上下被大雨澆透。
從得到司彬直播喝藥的消息,這五個小時他一刻未停地尋找,驚恐與心痛的疲憊已經把他壓垮了。
李飛昂是快步上前,“容哥,對不起,是我沒有處理好”
“來得正好,彆說那些,”
容修眼底通紅,麵容看起來鎮定,卻伸手抓住了李飛昂的衣領,生生將他撈到了麵前。
容修指著上方四個監控畫麵,“你看看,有沒有你熟悉的車,有沒有司彬的。”
老實說,這有些強人所難。
兩個監控畫麵都是停車場的,幾乎一片漆黑,鏡頭被大雨打得起霧。
遠方隱約是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車輛,今晚園博園附近所有的車都臨時停在了那裡。
另外兩個監控畫麵,則是兩個大門的,容修問的就是那段時間進出的車輛。
在聽到容哥問“熟悉的車”時,李飛昂怔愣片刻,難過而又驚慌的表情顯得可憐。
聽容哥說,可能是司彬把人帶走的,李飛昂很快從驚愣醒過神,連忙坐到監控前,兄弟們也都湊過來,一起查看監控。
同時,容修聯係了文東。容家五方國慶放假,有兩個在外地跑任務,好在文東和張南沒有離京。
衛忠則陪甄老爺子去了玉湶山彆院。
老爺子壽宴在即,屆時會在什刹海主宅辦家宴,到場的都是親戚晚輩,甄老爺子有點膩歪,於是早早去他的山居彆院住下,提前和老同誌們聚一聚。
自打衛忠跟了他,他從沒有過一次這麼需要對方。
容修僵著手指,給衛忠發了微信,說明了“顧勁臣行蹤不明”的情況,並叮囑對方,先不要通知老爺子。
然後,容修又撥通了張鵬飛的電話。
雖說成年人隻有不到一天失聯並不能構成失蹤,但今天的情況委實特殊,司彬的事,再加上顧勁臣的身份
張隊接到電話無比震驚,當即召集兄弟們行動
樂隊兄弟們早已目瞪口呆,驚慌地觀察著容修一舉一動。
與剛才聽到大家說“懷疑司彬”時相比,容修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
就在十五分鐘之前,一行人剛到監控室,沈起幻和楚放分析一會兒,問出“會不會是司彬把勁臣擄走了”的那一刻,容修隻覺耳朵隆隆作響,像是腦袋被人打了一悶棍,腿上挨了一槍,渾身一震之後險些栽倒在地。
楚放當時嚇得立即掏出了速效救心丸,二話不說往容修嘴裡塞了四顆。
兄弟們再也不敢說出刺激到老大的話了。
不過,此時看來,容少校似乎恢複了理智。
他鎮定地指揮著眾人的行動,麵色冷峻沒有表情,隻是臉色慘白,眼底血紅,握著手機的手指也在輕輕地顫抖著。
常年接觸案件,張鵬飛太清楚不過,司彬如果真的要尋短見,顧老師就是凶多吉少。
在電話裡,張鵬飛讓容修務必冷靜下來,又安撫地說,至少顧老師有身手。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身手管用的話,顧勁臣根本不會被帶出園博園,在背後把人敲暈了擄走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葉哲棟導演已經派所有保安和工作人員去尋找。
如果園博園地區沒有,大家就必須馬上到彆處尋找,但是必須得有線索才行,哪怕隻有一點點線索
“暫停”
李飛昂猛地站起來,雙手支撐桌子,臉湊近屏幕,“那輛車”
監控畫麵停在大門駛出的一輛麵包車上。
“有點眼熟。”李飛昂皺眉細想,額頭滲出細汗,“我記得好像他的直播團隊有人開過,但我不確定。”
“查車牌,一切有嫌疑的車輛都查一遍。”
容修聲音不大,低沉如冰川坍塌時的悶響。他的眼睛仍是血紅,抬眼時射出的鋒芒像一把寒冷的箭簇,釘在了屏幕上的那輛麵包車上。
身體乏力,頭暈惡心,大腦漸漸蘇醒過來,但身體似乎仍處於休眠狀態,顧勁臣緩緩睜眼。
眼隙中一片模糊,他看不清楚,感覺似有人影晃動,他又閉起眼睛,保持坐姿不動。
大腦快速重組信息,回憶被迷暈之前的畫麵。
還活著嗎顧勁臣問自己,心跳飛速跳動,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司彬竟然會這麼做。
兩隻腕擠著背在身後被綁住,他輕輕動了動,腳腕,膝部和腰也被綁住了,從手腕的粘感來看,好像是封箱膠帶。
自己現在呈坐姿,手指可以觸碰到靠背,是木質的老式凳子之類的。
顧勁臣覺得頭暈感嚴重,還沒有徹底清醒,口乾舌燥,難道攝入了七氟烷的成分
另外,口鼻喉仍然有辛辣感,已經很淡了,最初應該是防狼噴霧之類的
此時此刻,顧勁臣仍然理性地分析這些,他必須冷靜並理智地思考。
再次睜眼時,模糊感減輕,眼前不見那個人影。
顧勁臣環顧四周,四周有貨架,毛坯屋子,像是破舊廠房或倉庫。
木凳擺在房間正中央,他被封箱膠帶綁在木凳上。
周遭不見司彬的影子。
顧勁臣趁機用力掙紮了下,雙手腕子被纏得死死。
身上每隔一段就纏了一層層膠帶紙,牢牢地將他捆在了木凳上。
他又試圖雙腳著地,躬身起來,卻無法往前移動,轉頭望向後看,才發現木凳腿被繩子綁在管道上。
不能耗費體力,顧勁臣停下來,冷靜思考並感受自己的身體情況。
不知迷倒自己的是什麼藥物,所以無法精確計算時間,不過
顧勁臣轉頭望向不遠處的窗戶,掛著的銀色簡易遮光窗簾沒完全拉嚴實,能看到窗外仍然漆黑,隱約聽到雨聲。
他又細細感受喉中的輕微火辣感,猜測距離自己被迷暈過去大概兩小時左右。
沒過多久,貨架後方傳來聲音。
顧勁臣沉住氣,警惕地閉起了眼。
“顧老師”
司彬拿著一條毛巾和礦泉水,來到顧勁臣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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