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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場全體工作人員的歡呼聲中,容修從導演的手中拿到了他表演生涯中的第一個紅包。
“圖個吉利。”李裡說,“大吉大利。”
工作人員們鼓掌“大吉大利”
終於
終於圓滿完成了任務,沒有給劇組拖後腿
容修在心裡抹了一把辛酸老淚。
看到李導親自遞來的紅包時,容修愣了下,在顧勁臣的提醒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飾演的角色結局需要收下劇組紅包。
同時也頓然想起,剛住進劇組酒店時,顧勁臣就細心地在他的枕頭底下放了一根紅繩,容修原先還以為是劇組的規矩,在外拍戲辟邪之類的,原來是整個行業的講究。
好在容修沒有立時說一句“我陽氣重不迷信”。
容修不客氣地接來紅包“謝謝李導,我也祝您拍攝順利。”
“你等等再祝吧,你的戲份又沒殺青,趕緊過去補拍兩個鏡頭,拍完趕緊回去睡覺,明天你也早點到,還有一堆你的鏡頭。”
李導劈頭蓋臉一陣囑咐,裹緊了大棉襖,轉身顛著小碎步,急叨叨又往導演小屋跑去了。
容修舉著紅包,嘴角一抽抽,“是”
好吧,敢情兒剛才都是幻覺,他真的有一種圓滿完成任務殺青了的趕腳。
“哈哈哈哈哈”劇組一片歡樂。
剛才容哥是不是以為自己大功告成了,拍戲哪兒有那麼順利呀,副導演舉著喇叭大笑,“還早著呢,宮霖,請過來吧。”
唉,容修歎了口氣,宮霖剛剛才死了一半,還得再死一死才行
顧勁臣上前抱了抱他,像在給予祝賀與鼓勵,又像在對容修說悄悄話。
實則影帝是難忍大笑,怕失態就把臉埋在了容修的頸窩裡,顧勁臣在他耳邊笑“還沒完呢,辛苦了,加油。”
容修耳朵紅“哦,我過去了。”
丁爽幫容修脫掉羽絨服,給容修遞冰塊,顧勁臣抓住容修冰涼的手指“冷麼”
“不冷,這才哪到哪。”容修笑了下,抬步往人群中走去,化妝師們將他包圍了起來。
容修的戲份還有兩個大場景,不然封凜今天早到場了。
顧勁臣還要繼續拍的就更多了,與球員們的羈絆部分還沒有完成,劇情拍攝順序是按照場地安排的。
過些天,劇組還要有半個月的休假,複工之後大概要到春節之前才能完成拍攝。
容修還要補拍一些單人鏡頭,以及讀書時代的打球戲份,諸如身為籃球隊長打比賽的場景,零零散散,至少還要在片場待上兩日。
待上兩日隻是保守估計,還得看容修最後一場戲的發揮如何。
最後一場戲,對容修來說是個大任務,被統籌安排在了容修殺青之前。
宮霖和陸少寧女友的開房場景。
兩個角色有一場互動。
那晚最後的車禍現場爆破鏡頭也補拍了。
化妝師快速為容修補妝,還不讓他照鏡子,四處彌漫著蜂蜜血漿味,工作人員團團將他包圍,打光的,放煙的,舉杆的,還有三位攝像圍繞著他。
實在忙亂,容修與替身、攝像師等人一起擠在扭曲車體裡,聽導演的話,和替身大哥抱一會,和攝像大哥抱一會,和攝像機又抱一會
電影就是這麼拍出來的。
沉浸在故事中的容修有點掃興,抱著替身大哥和攝像老師說遺言,與抱著大臣臣說遺言能一樣嗎
但大臣臣這會兒不能給他抱,人家在補拍彆的鏡頭。
血呼啦的容修“”
演員也太難了啊。
壓癟的車體裡,副駕駛車門被撬開時,容修閉眼躺倒,靜下心來,成為了瀕死的宮霖。
他最後一次睜開眼睛,對眼前那人說一句話。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看的最後一眼。
老實說,容修不太記得自己是如何演繹的了,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和身體都變得虛無,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無法宣泄,也無法傾訴,一種想落淚的衝動突如其來。
這種不舍與遺憾,如此剜心,如此傷人,他有些難以承受這份情感。
撒手人寰,撒手人寰,可他撒不開手,他無意識地朝鏡頭伸出手去。可他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全身的血液在濃鬱的夜色之中緩緩地蔓延開來
表演,也不是表演,而是靈魂深處的共鳴,是容修內心隱匿角落裡的恐懼。
他想要健康,想要繼續活下去,不僅僅是為了這條命,也不僅僅是為了精彩的人生,更是為了這所有的“不舍”。
為了與這個世界的交集。為了遇見的這許多人,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好好地告彆。
是了,是交集,時間,還有好好地告彆。
容修找到了“不遺憾”的答案。
生與死,是藝術創作的永恒主題,這一刻容修的思想和靈魂得到了升華。
而宮霖卻是遺憾的,車門被群演們拉開,人們試圖將他拖出汽車殘骸。
夜空陰霾黑暗,他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口中嘗到蜂蜜血漿的味道。他的唇微微地顫動,似想要說什麼,一顆淚珠從眼尾流出來
圍繞在他四周的攝像老師們麵色肅穆地拍攝著,站在不遠的女場務突然捂住嘴巴,淚水一瞬間決堤。
導演小棚子裡冷颼颼,李裡裹著大棉襖,緩緩靠在圈椅裡,愣愣地看著監視畫麵。
剛進來的顧勁臣駐足在桌前,凝視著屏幕中那人,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
前一刻還在為拍攝順利而激動雀躍的主創人員們,此時全都安靜下來,注視著監視器。
他們不知道容修是如何做到的,這是容修第二次拍戲,第一次貓吉祥算是客串。
街燈與火光將那張臉龐染了一層薄薄的淺金色光暈,沒有一句台詞,也沒有肢體動作,但他眼中的那抹複雜神色,卻已道儘了生死瞬間的萬語千言。
“這就是你的傑作啊。”李裡雙手揉了揉臉,表情複雜地看向顧勁臣,“也不教他點兒好出去陪陪他,這場戲,傷的很。”
“知道了。”顧勁臣轉過身,腳步匆匆往棚子外麵走。
容修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演戲。
更不知道什麼是“冒險的體驗派”。
他隻看到過,電影節場刊上評價顧勁臣,說他是在“用生命表演”,說他的表演是“不可複製的”。
擴音器傳來李裡的聲音“ok,非常完美,容修,可以了容修”
而容修仍然躺在冰冷的板油路上,他無法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大腦開始劇痛,身體也無法動彈,渾身的肌肉都衰竭無力。
最後是丁爽和工作人員們將他扶起來的,顧勁臣趕過來,將容修扶上了房車。
到了房車裡,顧勁臣也沒有鬆開手,靜靜抱住他,兩人坐在車窗邊,看向遠方爆破的汽車場麵。
望著窗外烈烈火光,顧勁臣緊緊抱著他,“陸少寧真的是精神不正常麼”
容修不假思索“他很正常。”
這也是容修一直以來在思考的問題,宮霖究竟為什麼會存在呢
“兩個人的執念”容修說,“因為不舍得,宮霖放不下,死後腦電波傳達給了陸少寧,陸少寧看到了他”
顧勁臣“”
總而言之,容少校希望這一切是真實的,科學的,他不會承認自己飾演了鬼怪,更不願意承認自己隻存在於陸少寧的幻覺中。
顧勁臣的臉頰蹭著他的眉眼,兩人沒有再討論,沒有多餘的安慰,隻小聲問“剛才補拍時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
容修沉默了一會,“能遇見你,真好。”這麼低喃著,他嘴角輕輕上揚,“將來,要好好地告彆,不然誰都不準先走。”
那一刻,淚水徹底破防,顧勁臣抱他更緊“一言為定。”
夜裡回到酒店,兩人情緒波動過大,反而無法立即放空休息。
進了屋,沒開燈,黑暗中拚命相擁,狂野淩亂,末日般地,把愛做得像肉搏,被單布滿斑駁汙濁,屋內蕩著腥味。
兩人都沒有吃夜宵,淩晨洗完澡不久,白翼發來了視頻邀請。
首先,白翼十分愉快地報了喜,他的死亡芭比粉的大鳥,已經恢複正常啦
“崽兒回來啦”白翼轉了下手機,地下室裡,兄弟們都到齊了,“今天拍戲順利”
視頻裡,白翼盯著屏幕,“嗎”字還問出口,就從容修臉上看出了什麼,眉毛上下滑稽地扭動了下。
容修仰躺在床上,頭枕著顧勁臣的腿,顧勁臣正在給他做頭部按摩。
“崽兒回來了,曬黑了麼”容修爺似的慵懶著,嗓音充滿事後的饜足,“和姐姐們玩得開心麼”
崽崽一臉糾結神色“沒有和咱們樂隊一起出去好玩。”
顧勁臣愣了下,細細看屏幕“怎麼了發生不愉快了麼前兩天視頻不是說相處得很好麼”
“沒有不愉快,”崽崽露出惶恐表情,像是受到了驚嚇,“我算是看出來了,女生在一起,不管多大歲數,都特彆鬨騰,一會兒閨蜜,一會兒翻臉,我都不知道她們怎麼了這半個多月,我快嚇死了,說好的旅行的假期呢”
“噗哈哈哈哈”兄弟們一陣爆笑。
二哥“旅行的jia期,jia是吵架的架,不是放假的假。”
想也知道了,三個女人一台戲,花兒姐姐們出國玩一次都能演一出“捉妖記”。
沒有吵架和衝突的“明星旅行”,觀眾們都不愛看,說是“流水賬”,所以不少矛盾都有台本。
不過,崽崽肯定不知道“台本”,他也意識不到那些,節目組要的就是花兒們打架時,小少年一臉懵逼,戰戰兢兢,不知所措各種反應吧
反正封凜和多寶、節目組都保持溝通,節目組對崽崽的表現非常滿意。
旅行錄製過程中,每當姐姐們鬨不愉快,崽崽害怕的時候,就不吱聲悶頭乾活,就像家長吵架了拚命乾家務的小朋友一樣,一定能激起電視機前的女觀眾們的保護欲。
這都在顧勁臣的預料之中,之所以讓自家崽兒去玩玩,就是為了讓他鍛煉鍛煉,總不能一直活在叔叔們的羽翼下,放下鼓棒一見人就內向膽怯吧。
白翼“人齊了,就定明天怎麼樣咱們老大初次拿到二番,樂隊一定要去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