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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眼神一沉“爵士,這實在不合適。”
不待赫爾曼回應,喬安娜一下被逗笑,咯咯笑聲極其浮誇。
她搖晃著酒杯,塗著紅調棕色眼影的一雙媚眼環視全場,笑道“不合適難道是我理解錯了麼,這種場合不是正合適嗎”
這種場合是什麼場合,指的就是驕奢淫逸、夜夜笙歌的娛樂圈派對。
格雷瓜爾緊盯著路易,步步緊逼“還是說,那位被你讚不絕口的音樂藝術家朋友怯場了盛情邀請之下,他不敢登台表演”
路易脫口而出“當然不是為什麼不敢有什麼不敢的”
“是嗎萬分期待。”
格雷瓜爾的語調明顯升高,帶著抑揚頓挫的傲慢調調。
然而,不論是他明顯發紅的麵皮、故意炫耀身份的態度,還是粗魯地用卑劣言語攻擊路易的行為,都透露出了他的嫉妒。
恨不得讓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堂弟、托馬斯家族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立刻、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嫉妒
在潑天的恨意與嫉妒之下,格雷瓜爾清醒地明白,自己不能在赫爾曼叔父麵前直接攻擊路易,於是便將一切惡意都轉移到了路易極力維護的新歡身上。
把人養在加百列的城堡裡,夜夜幽會,荒淫無度,這個小道消息很可靠。
那個人就是容修。
從路易的反應來看,格雷瓜爾幾乎確定了,這個一夜之間攪起全球搖滾風暴的歌手,必然是路易的新歡。
格雷瓜爾謔笑一聲“那麼,是他不願意我還以為,身為專業人士早該習慣了,這本就是他工作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嗎或者說,他的專業實在是太糟糕,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示出來,唯恐你剛才為他誇下的所有海口不攻自破”
路易一陣懊惱,懊惱自己不該執拗留下來,到底給好友添了麻煩,他臉色極為難看地瞄了一眼死黨顧勁臣。
顧勁臣被容修擋在背後,氣度仍然從容優雅,隻是那雙桃花眸子裡愈發深邃駭人。
加百列也是無比氣惱,但考慮到周遭全是演藝人員,無法直接用貴族圈的那一套“伶人規矩、表演班子”反駁
正當加百列試圖開口阻止的時候
輕煙嗓一聲輕應“好。”
全場所有人愣住。
無數視線齊刷刷看去,開口應下的正是容修。
“容修”路易驚呼一聲,“不可以”他緊張地看向顧勁臣,愧疚而又哀求,希望死黨能勸說他家老公。
顧勁臣卻與容修一樣,從容自若地微笑著,上前半步與容修並肩。
他深深地看了容修一眼,沒有開口勸說任何。
容修一派光明磊落的姿態,與顧勁臣對視片刻。
一切言語心事都凝在那一雙眼睛裡,旋即他露出了灑脫俊逸的笑容。
容修不躲不避,氣宇軒昂,看也不看格雷瓜爾一眼,而是轉向年邁的子爵,禮貌地笑道
“為什麼不呢如此盛大的國際電影節,如此值得慶祝的閉幕酒會,在場所有來賓都是藝術的獻身者,展現一下藝術技藝,互相切磋分享一下,有何不可”
赫爾曼子爵微怔了下,低沉地反問“身為一名搖滾歌手”
樂隊兄弟們臉色難看“”
二哥額頭上青筋暴露,那個金毛老家夥什麼意思啊,搖滾歌手、搖滾歌手說個沒完
搖滾歌手怎麼啦搖滾歌手就不懂藝術啦說好的大不列顛是搖滾聖地呢
不過
以強調身份、立場的方式試圖擊退容修,對容少校來說顯然不值一哂。
“以搖滾歌手的身份。”容修坦誠回答,“沒錯,我是dk樂隊的主唱兼隊長,這確實就是我的本職工作,也是我的生活,在場各位無人不知,為什麼不展示呢更何況”
容修環視宴廳裡的名流巨星們,笑道“我聽說,電影節的很多嘉賓都對我感到好奇,今晚參加酒會的幾位深諳音律的朋友也與我碰過麵,我們相談甚歡,彼此誌趣相投我作為今晚全場屈指可數的音樂人,為了不讓大家失望,理應露臉展示一下,以表達對主辦者們的尊重與感謝。”
說到這裡,容修看向評審主席瑪莎,以及她身旁的幾位名流大佬,微微頷首致意。
這一番話著實讓人熨帖。
而且,明明是自嘲式調侃的一番話語,卻儘顯瀟灑風度,令在場同行們感到舒適,認為這就是真正的紳士幽默。
麵對勳爵閣下的質疑、格雷瓜爾夫婦的激將,容修既沒有委屈抱怨,也沒有勉為其難,坦坦蕩蕩地做出了回應。
赫爾曼子爵傲慢地微微點了下頭,仍然是那一張臭臉,就像地主大老爺準許了戲班子登台,讓二哥看得拳頭發癢。
堂兄夫婦“”
看到被羞辱的搖滾歌手不僅沒有夾著尾巴逃跑,還堂堂正正地答應下來,沒有惱羞成怒,沒有扭捏拒絕,格雷瓜爾和喬安娜一臉懵逼。
隨即,二人臉色微變,麵露菜色。
事情分明一直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但此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察覺到,己方的局麵似乎並不占優勢
再看全場新貴名流、媒體記者們的反應,華人搖滾歌手即使真的登台表演,好像也沒有受到眾人嘲笑和鄙夷
他們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事已至此,隻能靜觀其變。
搖滾歌手的表演必然會與電影藝術殿堂格格不入,在場眾位有多少人是搖滾發燒友的呢
“rong,”路易大步上前製止,而後垂了垂眼,抱歉地說,“真的對不起,我的家人”
“安心,與你無關。”容修言簡意賅,嗓音柔和,充斥著安撫的力量,卻擲地有聲,“和男爵去一旁看著,你們不要插手。”
路易屏息凝神,仰頭看著他。
這樣的容修,與gu口中的男人不太一樣,與這些日子接觸的rong都不同,太過陌生。
不是搖滾明星rong,也不是溫柔愛人rong,竟有點像搏擊台上的少校先生。
此時此刻,容修周身氣勢已然綻開,臉上仍然是那一抹從容淺淡的微笑,甚至更為柔和愉悅,即使是家裡的兄弟,也無法看出他的所思所想。
封凜站在原地不動,整個事件他都沒有上前調和,因為他對容顧二人太了解,並且對這樣的容修束手無策但凡下決心做某件事,就極難有人能改變了。
或許在容修的眼裡,這已經不是“樂隊在國外碰壁了”這種小事。
加百列的眼神微微一閃。
容修憑借著才華與實力,帶著樂隊終於在英國爭取到了一席之地,真正地贏得了全球歌迷的認可,但現在,身為華人明星,子爵卻要求他像戲子伶人一般為大家獻藝
在場不計其數的媒體一定會將此事報道出去。
加百列無法預測,如果此時處理不好,會不會引起國際矛盾
事情一旦鬨大,或許比“中韓雙dk”的動靜更大。
另外,赫爾曼自詡“藝術控”,如果rong登台展示的表演不入勳爵的眼,也無法得到在場貴族名流們的認可,那麼rong一直所堅持、所奮鬥的歐洲計劃,是否會全盤崩潰
在加百列看來,登台或是拒絕登台,都不是妥善的處理方式。
可即便是浸淫貴族圈半生的加百列,也無法看透容修的心思和心情,他不安地將目光轉向了顧勁臣。
顧勁臣始終並肩站在容修的身旁,與他共同進退,與他同樣麵露優雅微笑,不勸不攔,不卑不亢。
與此同時,除了加百列和路易之外,封凜和樂隊兄弟們,以及瑪莎、安東尼,還有酒會上與兩人相見恨晚的同行朋友們也都將視線落在了顧勁臣的臉上。
察覺到友人們的矚目,顧勁臣側過身,麵對著容修,對他微微一笑。
就在眾人以為顧勁臣要勸說一二時
顧勁臣抬起手,為容修整理衣裝,幫他調整了領帶,然後是袖扣和胸針,淡然且從容,就像即將送愛人上戰場。
整理西裝袖子時,容修反手握了一下他手背。
一觸即分,力道卻大,須臾間的溫度傳遞,容修問“腰怎麼樣”
顧勁臣回答“還好。”
容修說“我去去就來。”
顧勁臣抬眸看他,桃花眸子溫潤寧靜,讓容修感覺到平靜心安。
顧勁臣微笑點頭“我很期待。等你結束,我們回家。”
周遭友人們“”
容修一襲西裝革履,身姿挺拔站在人群之中,在眾人注視之下,臉上始終掛著一抹不嗔不怨、含蓄得體的笑容。
完美的東方紳士禮儀,不遜於在場的新貴名流,即使是古板傳統的赫爾曼子爵也挑不出毛病來。
隨後,他的視線落在每一位朋友的臉上,這一刻似有默契的雷達,所有人都會意了。
哪怕是不認識、沒打過招呼的同行明星,也都微笑地看著他,對他舉杯致意。
“說正經的,我的母親曾經受邀出席伊麗莎白二世登基五十周年的音樂會,另外gu老師也認識幾位皇室成員,所以,我不僅小時候與查爾斯王子打過一次照麵,如今對他們也有一些了解,我個人認為”
容修斂了笑容,看向周圍的媒體大佬們,認真地說
“他們都是很棒的人。即使媒體們總愛批評指責他們,人們認為他們整天在皇宮裡無所事事,但在我看來,皇室對英國的貢獻太大了,每年都為大不列顛帶來天文數字的財富,比某些冠冕堂皇的貴族和政客強多了。”
容修的眼光掃過隱在人群裡的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在場的大佬們都沒回過神。
這段話的信息量實在很大,更是警告了那些亂寫文章的媒體,想發布今晚的新聞,還得三思而後行啊。
容修對封凜交代了一句,又暗示了兄弟們“老實點”,便攜同顧勁臣一起,並肩來到了赫爾曼子爵的麵前。
容修氣定神閒,終於正視了在一旁跳腳的格雷瓜爾。
格雷瓜爾被他的眼神冷僵,嘟囔一聲“不是要登台展示嗎,拖延時間是在等待幫手嗎,這裡都是戲子,沒有歌舞伎名伶。”
容修毫不在意他的挑釁,就好像一隻寵物在腳下亂蹦一樣。
格雷瓜爾沒等到容修的回應,卻猛然察覺到了一道讓他渾身發涼的視線。
朝視線源頭看去,卻見顧勁臣神色如常,桃花眼帶著笑意,依然一副東方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模樣。
然後格雷瓜爾就聽到,顧勁臣終於開口了,對赫爾曼說“勳爵閣下,聽聞您喜愛歌劇”
赫爾曼回答“是的。”
顧勁臣說“那麼,您一定知道,莫紮特一生創作了二十二部歌劇,在藝術形象之中,他一直深受薩列裡的迫害電影莫紮特傳的宣傳語中有一句話男人之間的嫉妒,將是能燃儘一切的熊熊烈火”
停頓了兩秒,顧勁臣眼光微轉,盯了格雷瓜爾一眼。
格雷瓜爾“”
就是這道視線
格雷瓜爾不是沒看過gu的電影,這個眼神與奧斯卡提名的那部科幻電影裡殺手gu沒差
隻是一瞬間的凝視,顧勁臣移開目光,又瞟了一眼路易,意味深長地接著道
“我想說的是,莫紮特永遠是莫紮特,而薩列裡終究是薩列裡,我想,勳爵閣下,您一定能明辨是非高低,是麼”
赫爾曼微愣,回過神時,顧勁臣和容修已經抬步離開。
兩人並肩而行,腳步從容堅定一步一步地穿過人群,迸發出毅然決然的強大氣場。
全場所有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投射向兩人。
仿佛幻覺一般地,幾乎可以看到那兩個背影一點一點地成長,坦坦蕩蕩,威風凜凜,最終成長為一對頂天立地的巨人。
隨後,大家紛紛不由自主地抬起腳步,跟隨那兩個背影走了過去。
那兩個男人,原本是被動受辱的一方,眼下卻雲淡風輕地接管了整個局麵,成為了事件發展的掌控者。
格雷瓜爾臉上閃過一絲茫然,腦中仍沒反應過來
柏林影帝剛才突然大談電影莫紮特傳,對叔父說起“莫紮特”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以為,替那個搖滾歌手說話,與爵士聊到古典音樂家,就能幫好基友提升逼格嗎
但是,格雷瓜爾很快察覺到,容顧二人離開之後,赫爾曼叔父的神色不太對。
格雷瓜爾理科出身,少年時就接觸各種藝術技能,尤其是音樂與電影鑒賞方麵,隻不過是家族逼迫、趕鴨子上架。
此時,對於顧勁臣信手拈來的藝術典故,他一知半解,狐疑且詢問地看向了自己的妻子喬安娜。
喬安娜反應了下,驀地大驚失色
剛才柏林影帝的目光掃過托馬斯家的堂兄弟兩人,表麵上說的是戲劇創作中的“莫紮特和薩列裡”,實際上卻是意有所指吧
在藝術形象之中,莫紮特是一個天才,出身音樂家庭,自由不羈,天真快樂。
而薩列裡的才華不如莫紮特,但他長袖善舞、縱橫權術,因嫉妒莫紮特的才華,而且極度自卑,在君主麵前搬弄是非,引起君主殺心,最終毀了莫紮特,卻悔之晚矣。
當然,這隻是藝術形象,隨著世人對莫紮特的深入了解,薩列裡的罪名差不多已經洗清了。
但,點到即止,已然足夠。
赫爾曼輕輕地皺了皺眉,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回過神時,顧勁臣和容修已經走遠。
眾目睽睽之下,容修答應了“登台表演”,沒有扭捏推辭,更沒有惱羞成怒,四兩撥千斤地順勢應下,反而讓在場新貴名流們高看了一眼,更讓今晚被炮轟的演員歌星們如釋重負。
人群往落地窗的方向聚集。
赫爾曼接過手杖,抬步跟了上去。
格雷瓜爾仍站在原地,聽喬安娜小聲分析過後,臉色驟然大變,怒火瞬間湧上心頭,差點又要失去控製。
與路易麵對麵,格雷瓜爾冷笑“你那個相好的,諂媚的功夫很有一套。”
加百列剛要開口,路易拉住了他,搖了下頭,然後完全無視了格雷瓜爾的言語激將,兩人一起快步隨著人群朝落地窗走去。
沒有任何解釋,與格雷瓜爾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當然,路易也不可能解釋,是不是相好,難道把死黨賣出去任何一句話說不好,都會引來無數的解讀與無窮無儘的麻煩。
格雷瓜爾怒不可遏,轉頭看了看喬安娜,惱火地捏了捏拳頭。
確實與從前不同了
格雷瓜爾實在不明白,短短幾個月,路易為何變得與過去不同了。
過去二十年來,路易每次都會被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激怒,輕易地掉進他的語言陷阱之中,然後在叔父乃至於賓客麵前撒潑放刁、丟人現眼。
望著全場矚目的那兩個背影,喬安娜懊惱地跺了跺腳,今晚她之所以隨丈夫親臨娛樂圈酒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博取媒體眼球,結果
她埋怨地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這麼嘟噥了一聲,她放下酒杯,似乎想要落荒而逃。
格雷瓜爾煩躁地拽住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露出一副“看好戲”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說
“搖滾歌手要表演了,親愛的,你不想看看叔父欣賞表演時的表情麼”
喬安娜怔愣兩秒,隨即狂喜,噗嗤笑了出來。
赫爾曼叔父附庸風雅一輩子,啥時候聽過搖滾啊,即便是流行歌曲也會被他痛批為膚淺低俗。
“算你精明。”喬安娜興奮地挽起格雷瓜爾的胳膊,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笑話了。
格雷瓜爾放下了心中的疑問,在夫人的誇獎中得意洋洋地朝人群聚集處走了過去。
是什麼讓一生不羈愛自由的路易托馬斯轉了性子呢
八卦媒體們也有這種疑問,但沒有人扒出一個答案。
其實連路易自己也是剛剛找到原因。
與加百列並肩融進人群,走到大廳中央時,路易停下了腳步。
當心中有了牽掛,就變得膽怯,患得患失、瞻前顧後起來了。
“你想不想要不要先離開派對”路易試圖讓加百列先走。
父親突然出現在酒會,是路易萬萬沒想到的。
眼下還沒有人知道兩人關係,路易一直隱瞞著。
想當初,他不懂gu為什麼要小心翼翼,既不真誠,也不坦蕩隻不過是對家人出個櫃而已,又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與gu聊心事的時候,路易還漫不經心地拿自己舉過例子,不論是在家宴上隨口出櫃,還是出入夜店與男人快活,他都不曾隱瞞回避過,自己是如此的灑脫帥氣,八卦醜聞什麼的都無所謂。
然而,如今他懂了。
不是怕家人朋友不理解,也不是怕被人當作異類,而是
這份感情深入心髓,猶如一把紮進心臟深處的匕首,該如何將它血肉淋漓地拔出,攤開來,展示在眾人麵前
唯恐這段關係毀於一旦,更怕珍而重之的這人因此受到傷害。
隻能如履薄冰,慎之又慎。
此時此刻,路易不想加百列摻合到托馬斯家的這一池渾水裡。
場上有太多媒體記者,他不想愛人被牽連,而他自己早已經習慣,一切醜聞與詆毀都無所謂。
但加百列隻是微笑地看著他,鏡片後的目光依然是那般儒雅溫柔。
加百列強調“你是在問我,想不想、要不要先離開”
路易點頭“是啊。”
加百列回答“如果你是在問我,我的回答是不想、不要,如果你要求我離開、希望我離開,並且是真心的,我會酌情答應。”
路易屏息凝視他,良久,微笑說“我怎麼可能真心希望你離開,可是我的父親”